清冷的眼神落在纪云薇身上,用不用亲自送她上路?
纪云薇感觉脖子一凉,赶紧表示,她一点都不急着上路,她求生欲很强的,一定要挣扎一下。
她眼露悲愤:“郭将军,我是现今宫里最后一个皇脉了。我母彰德贤淑恭纯皇后乃将门之后,从小教育我大丈夫不可苟且偷生,亦不可不战而走。我与父皇、皇祖母想法不同,我想会一会这位焦原兰氏的家主,问他心里可有君上,可有黎民百姓!”
一番义正言辞,说得郭将军差点老泪纵横,为什么皇帝太子没这份觉悟啊?
说这话的是豆蔻年纪的小公主,教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情何以堪!
紧急关头,郭将军也不挑这是公主抑或皇子了。
皇帝多疑,除了太子,其他儿子都早早封王打发去了封地。
他宠爱最小的儿子安王,也是这场叛变的罪魁祸首,将之留到十八岁,去年也派往封地了。没想到安王这一去就是个祸害,到了封邑,各种作妖,横征暴敛,民不聊生。荒唐事做个遍,世家贵族全部得罪。上奏书写安王恶形恶状的奏折跟雪花片一样,可皇帝视而不见,不舍得惩处自家的熊孩子,结果熊孩子被其他人教做人了。一遭身死,直接点燃叛乱之火,有怨气的世家集结攻打都城,都城危如累卵。
芝兰公子大名鼎鼎,郭将军见过他,不觉得他会对百姓下死手,但他背后还有其他家族啊!他们揭竿而起,一方面是忍不了安王,一方面也是站队想要从中获利。
还有什么比战争劫掠利益更大?
各世家在危难之时对他伸手援助,现今胜利在望,芝兰公子又怎能拒绝盟友的请求?
就算他真是个体恤平民的君子,此刻也没立场阻止如饥似渴的军队,都城百姓在劫难逃!
有宫里最后的皇脉在手,管她是男是女,总能号召起中央禁军十二俯和东宫十率反抗,这些都是积聚在都城内的兵力。
郭将军受命管理禁军,中央禁军十二俯可听他号令,然而东宫十率不在他管辖,主事的沈将军不但是个记仇的狠人,还跟他有龃龉。
唉,帝王心术,军权不能集中到一人身上,他俩水火不容也少不了有心人挑拨,可到了国家存亡的境地,以往的恩恩怨怨不知会烟消云散还是成为阻碍。
纪云薇眨眨眼,也算是在这个架空的朝代头一次了解政局,惊讶问:“你是说,沈将军有可能因为私怨不与你共同抗敌?”
郭将军摇摇头,“未必,事发突然,我还没跟他碰面,不知道他的想法。可沈兰二家有姻亲,兰家主手下最得力的将军沈羽是他堂弟。同时,沈羽也是兰家主的表弟。”
纪云薇:“……”好吧,有这层姻亲关系,对东宫十率就别抱希望了,人家不出战,躺赢就可以了。
郭将军却坚持要跟沈将军说抗敌的事情,万一沈将军愿意大义灭亲呢?
纪云薇打算抱大腿苟住性命,尚且需要凹英勇无畏大义的人设,不能跟他掰扯,顺着他答应一起说服沈将军。她心里也有点侥幸,倘若这位沈将军忠君爱国愿意守皇城。
哪怕是保持中立也行啊,这样也算是有胜算,因为她还有杀手锏呢。
时间急迫,郭将军抓着纪云薇上马,一路狂奔出宫门,在沈将军的营地找到了他,将事情秃噜秃噜讲一遍。
听完后,他板着脸问:“国将倾,沈将军何为?”
沈将军是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没有蓄胡须,看起来颇有儒将的风范,听完死对头一番言论,狐疑的目光落在愈加狼狈的纪云薇身上,“你说她是武安公主?”
跟不太在乎宫内女眷的郭将军不一样,沈将军一听名字就想起来武安公主是哪个,这不就是才死了晋国太子未婚夫,又吓病的柔弱公主吗,怎么可能有勇气站出来说这番话?
纪云薇点点头,二话不说掏出印鉴。
“如若沈将军不信,等找到我宫里的内侍婢女,尽管让他们来指认。”
沈将军似笑非笑,“不必了,金枝玉叶又如何?能破的了此局吗?不能的话,凭什么叫我手下士兵为你去死?”
郭将军没想到沈将军如此不客气,气红了脸:“沈岳你僭越了!”
纪云薇顶着犹如寒刀的尖锐目光,憋口气,咋着胆子说:“我能破局!”
“哦?请殿下赐教?”
纪薇之不想赐教,这沈将军的态度明显没将她放在眼里,便道:“事关机密,方法一旦泄露,恐怕不灵了。”
沈将军以为她在担忧自己得了消息跟叛军报信,嗤笑一声道:“殿下不必多虑,沈某若有向叛军邀功之心,现下你与郭将军进了我账内,便没有活着出去的道理。沈某虽为武将,也懂良禽择木而栖。”
纪薇之脸颊流下汗滴,是嘞,这人都在他地盘了,就算是看不起你个落魄公主能咋地?
她咬牙吐出两个字:“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