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刻,当刺眼的手术灯发出耀眼的光的那一刻,当空气中弥漫着的酒精气味飘进我的鼻腔的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到任何人,想不到任何事,脑海里就像是那白色的天花板一样,没有任何的装饰…
医生一个接着一个的走进手术室,他们脸上的口罩遮挡着他们此时的表情,除了他们那些蓝宝石般的瞳孔,还有那浓黑的眉毛,其余的我便什么也没看到。
口罩下面是怎样的表情?是窃笑?还是悲伤?又或者是麻木…
我不知道他们会是以怎样的心情去执行这场手术,但我知道,我在他们眼里跟一只小白鼠并无区别,他们还是会用那些解剖过老鼠的刀划开我的皮肤。
我这前半生跟小白老鼠真的没有半点区别。一样是任人宰割,一样是被人禁锢,就连临死前都逃不过被解剖的命运。
看着手术台旁的那个推车,看着里面那一把把明晃晃的手术刀,只觉得恐怖的很。那反射着的金属光芒都散发着逼人的寒气,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的身体突然很不听使唤,双手双脚都在颤抖,就连沉睡了许久的毛孔都被这刀光刺激的紧缩。我多希望他们现在能立刻给我打镇定剂,让我立刻睡过去,免遭这比手术还要恐怖的术前等待。
“elax(放松)”
站在一旁的护士走到我的身前,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肩膀。她的手很小,感觉就像是一个半大的忻娘的小手。
虽然隔着橡胶手套,但她手心的温度依旧可以透过那层乳白色的薄膜传递到我的身上,对我的关切也不受那淡蓝色的口罩阻隔,依旧可以通过那微微上扬的眼角向我倾吐。
就在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世界并非我想象中的那么无情,那么冷淡。
虽然身边的人都伤害过我,刺激过我,但是那些我毫不相识的人对我却一如既往的友好。当日深夜外出,那些围着我询问情况的路人,还有现在这个安慰着我紧张心情的护士。
他们虽然不认识我,但却毫不吝啬的给予他们的关心。这来自陌生人的关怀,真的要比亲近的人来的真切、温暖。
手术还要再等十几分钟才会进行,几个医生都围在一起看着我的档案,还有前几天才做的x光透视图。
他们时不时指着纸上的内容,呢喃着好像在商议这什么,虽然他们说的那些专业术语我一个都听不懂,但是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却能告诉我,他们对这场手术很没有把握…
20,这几率虽然比买彩票来说大得多,但对于一个人来说,这活命的几率真的很小…
我还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什么东西,没有好好的报答我的父母,报答那些对我好的人,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
过了不久,那些医生停止了讨论,都来到了我的床前,并排把我围了起来。此时我只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小白鼠,真的要被这些人开膛破肚。
随后,他们在我的腰上拉起了一张绿色的帘子,也就是那张小小的帘子挡住了我的视线,阻断了我的眼睛和腹部的距离。
这说不定就是我最后一次看见我的肚子了。曾几何时,我的肚子就是我的骄傲,很多男人都曾在上面留下过他们的精华,我爱的人也曾紧紧的拥抱过它,但现在,我却再也看不到那引以为傲的肚子,看不到我的肌肤…
其中一名医生拿过一个类似吸氧器的东西放在了我的嘴上,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孕妇生产时让她放松的手势。虽然听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大概也是让我放松之类的话吧。
那口罩里的气体嗅起来跟氧气没什么区别,只是少了空气中那弥漫着的酒精气味而已。
按照他抬放手的速度,我的呼吸渐渐地也跟上了他的频率。整个人也不像刚才那样的紧张,身体也不像刚才那样的颤抖,就连眼皮都放松了不少。
当我想要抬手揉揉眼睛的时候,却发现此时的我已经没有了半点力气,身体各处都是软绵绵的。那气体好像抽空了我身上所有的力气,让我没有办法移动,说话,甚至是眨眼…
就这样,我就这么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没有丝毫痛感的睡了过去。当大脑即将陷入沉睡,身体即将失去知觉的前一秒,所记得的就只剩欧阳泽最后所说的那句话,感觉到的也是医生将手放在我肚子上的冰凉…
睡觉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他可以让你忘掉所有的烦恼,所有的焦虑。在梦的世界里,你不需要在乎任何事,只需要放松身体,让大脑做你的主人,这样你就能体会睡梦中的快乐。
原以为睡觉和被麻醉的感觉应该是相同的,应该都是让人感到愉悦的。但是在被麻醉的那段时间里,我却丝毫感受不到快乐,就连一个梦境都没有出现,眼前就只是一片黑暗…
后来才知道被麻醉的人原来和死人的区别就是可以呼吸,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被麻醉的人跟死人一样,都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痒,就连大脑都跟死人一样,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在这个时候,即使医生用手术刀在你的身体上随意的刻画,哪怕是把你的肠子拉出来打个蝴蝶结你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反应。
现在的我,就是这样的状态。像死人一样躺在手术台上,任凭医生用那大小不一,长短不同的刀在我的肚子上割来划去,都没有半点的感觉。这种状态我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痛快!
这是唯一让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