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欲以兵抗制使耶?待罪之礼恐不如此,使者还奏,狱能竟乎。”
——冯壁斥责不伏法的悍将纥石烈志
在行进的队列边上,不时会出现几名驻足交谈的军兵,或者是正在传递命令的使者,或者是正在商量要事的军官,时不时还会看到一个扎好的挡风的帷帐,一队军兵正坐在下面休息。
帷帐上面画着不同的符号,每个队正都发到了本队的标记,看到帷帐上的标记与本队相等,就可以坐下休息,直到下一个相等的队伍过来换班。
孙庭费力的走着,突然看到李铭正靠在树边休息。他慢慢挪了过去,从背后拍了拍李铭的肩膀。
“孙副指挥?”
孙庭无力的笑笑,也靠在树边休息:“李军使走累了吗?”
“腿脚上还不太累,但是心里实在累的慌,如果当初咱们早早坐船离开,好多弟兄就不会死了。”李铭对于高俊的选择还是耿耿于怀。
“李军使,”孙庭费力的靠在一棵树上,感觉自己的腰酸的不得了。“你不理解指挥,正是指挥比你高明的地方呢。”
“我真看不出有什么高明的,咱们如果坐船回去的话,现在早就回到了寿张县,然后就可以养精蓄锐,和黑鞑真刀真枪拼一场。哪像现在这样,靠脚板从河北回山东,一路上还要招纳这么多流民,咱们的军兵没有贴军,全靠自己动手安营扎寨埋灶做饭,还要打伏击!大家都累得受不了,我以前就没打过这么累的仗。”
孙庭做了一个咧嘴笑的动作,“你看看你,光想着打仗,你既然这么说,那我问你,你以前见没见过哪个将军敢领着军兵跑这么远的路,军兵不反抗,不惰怠,反而跟着指挥一路走的?”
李铭摇摇头,“早就起反了,哪怕抗命也不愿意走,”
“那你说说指挥不过是八品武弁,为什么大家都死心塌地的跟着指挥,无论是受冻,饥饿还是拼命,辛苦,却不背弃指挥呢?”
李铭一下被问住了,愣了半天才低声说了一句,:“指挥还是很好的人的,我哪里会背弃指挥,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指挥一定要带着这些灾民走。”
“难道你忘了指挥告诉咱们,咱们可不仅仅是要保卫乡梓,以后是要纵横九州,驰骋天下的。”
“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兵源啊,你看看这些灾民,哪个不是对指挥五体投地、感恩戴德的,咱们未来三五年的军兵,都要从这些人里面出了。”
李铭眼睛一亮,连忙直起身子,“你是说指挥这是要收纳难民,募集军兵?”
孙庭哈哈一笑:“恐怕还不止如此呢,我感觉高指挥的心里面有一盘棋,咱们打仗的军兵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开荒种地、兴建水利、收养老幼、设立学校、惩治贪污,尤其是制作玻璃器和香皂,还有卫生运动,高志辉的心里自有计较,打仗只是一部分而已。”
李铭低声嘟囔了一句,还不是很接受,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好啦好啦,现在这种时候,军兵要忍耐。”
两个人不再说话,继续向前走去,经过这片树林,又是广大的原野,前方的休息点是一个村子,在村口,一名虞侯正在向军兵们宣讲。
“驻扎在村子里面,一定要勤快,指挥说过,勤快的人能打胜仗,懒的人就要丢掉性命,不要嫌麻烦,一定把村子里里外外都看过,村子里面有几条路,有几户人家,谁家是深墙大院,谁家有沟槽地窖,周围有什么山头,村里有几口水井,全都要知道的明明白白。”
“不少人都参加过之前几场伏击战吧,那帮黑鞑为什么被咱们轻轻松松消灭了,就是因为懒惰散漫,不去探查村子里面的情况,光顾着抢老百姓的鸡鸭,咱们只要偷偷靠近,就能一举干掉,你们想如他们一般送掉性命吗?不想的话,现在就赶紧动手把村子里的情况摸清楚,但是要记住一点,不准骚扰百姓!谁要是犯了这个规矩,军典饶不了你们!”
经过连续几天的行军,高俊提前一步赶到了观州。
观州,原名景州,为了避金章宗完颜璟的讳而改为观州,此地是漳河与运河会合之处,金朝在此设立漕运司,由观州刺史兼任,监管将黄河中下游的粮食运往中都。
让高俊有些感动意外的是,观州刺史高守约居然亲自出城来迎,还在城门下设下酒宴,为高俊等人接风洗尘。
“卑职的军兵尚且饥寒,卑职不敢受宴。”虽然高守约给的规格确实够高,但高俊心里想的是你个傻狍子怎么还不跑啊,现在就应该把城内的粮食银两一把烧掉,打开城门,让居民四散躲避,高刺史你率领船队沿运河南下避难去,虽然失守城池,但多少也算保住自己和百姓的性命啊。
但是高守约比高俊想象的乐观得多,一点没有打算逃跑的意思,一再邀请高俊入席,商讨一下如何坚守观州,最好能够破敌制胜、阵斩敌酋的事。
“高校尉的部属纥石烈郎君来到我观州,本官召其问对,端的是后生可畏,熟知兵事,听纥石烈郎君说,高校尉军功出身,在山东屡立战功,扫荡红袄贼寇无数,本官未能相见,深为遗憾。今日有校尉来此,我观州可确保无虞。”
高俊一下子有点懵,合着这位主还觉得自己能坚守观州不是?
清州城墙坚固,邻近运河,所以可以坚守,而观州就高俊看来,作为漕运司所在的通衢重镇,城墙修成这样,历任刺史挨个砍头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