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南目光如电,在院中诸人脸上一一扫过,说道“在下方才已经说过,家父已尽知福州府之事,已差遣麾下来此详查,此等捉贼抓赃之事,倒也无须劳动少林大师们的法驾。”
无痴道“阿弥陀佛,谢大爷体恤贫僧等劳苦,贫僧实在感激得很。”
谢星南见无痴不再发问,笑道“大师,爷爷常言南少林无嗔无痴两位大师,皆是我南方武林的耆老名宿,只恨平日里俗务缠身,一直无缘相见。”
无痴一张苍老的面容上闪出喜色,朗声道“老魁首仙风道骨,磊落风雅,贫僧也是仰慕已久,敝寺多年来深受老魁首照拂,便是每逢端午时节谢探花你送来的一味虎跑龙井,便让无嗔师兄和贫僧感激不尽。”
福建一省最产好茶,无痴和无嗔和尚自嵩山少林南渡而来已有三十年,虽说都是佛法精深、四大皆空,但对于茶之一道却始终未能免俗。
而谢星南多年来则每逢茶季,便会给无痴、无嗔送上两斤上好的虎跑龙井,因此二人倒已是相识多年。
谢星南听到无痴这般说话,微微一笑,转身瞧向院中其余诸人。
叶谛一双锐目瞧着谢星南,对着浊世佳公子倒有几分好感,却见谢星南伸手入怀,摸出一枚碧绿色翡翠印章,面容立时变得深沉庄重,右手将印章托在掌心,高高举过头顶,朗声说道“衔泥印在此,山水谢灵蕴。”
院中诸人乍一见到这一枚小小的碧绿印章,脸上登时便已耸然动容,几乎一齐脱口而出道“老魁首!”
叶谛顿时更加迷惘,目光落在谢星南右手中托着的那枚小小的碧绿色印章。只见这印章不过婴儿拳头大小,日光映在印章上,碧波荡漾,剔透犹如琥珀,印章上部刻着一群翩然起舞的燕子,或飞或立、或迎风盘旋、或衔泥筑巢,每一只燕子都雕刻的灵动活泼,栩然若生。
燕群下方,一只燕巢已宛然便要成形,而后巧妙的变成一只四四方方的印章底座。叶谛微眯起双眼,却见印章侧方写着几个蝇头小字,笔力轻盈跃动,竟是一派蝇头草书,却瞧不出写的是什么。
无痴一双眼睛也盯在谢星南手中的印章上,长长的叹出一口气道“铁脊担燕山,山水谢灵蕴。二十年如弹指一挥,想不到连老魁首那样的人物竟也会老去,可见我佛如来所云四大皆空……”
谢星南手中托着那枚碧绿色的印章,微微一笑,说道“衔泥印在此,诸位英雄听令!”
“且慢!”
谢星南剑眉微竖,瞧向出声阻拦的无痴和尚,脸上已微微变了颜色,问道“无痴大师,何出此言?”
江南谢氏一族,执江南武林牛耳已近百余年,而江南武林中能与衔泥草堂相抗衡的门派仅有金陵闻道庄园和南莆田少林两家。
近百年来,南江湖魁首皆出自谢氏一族,但闻道庄园和少林僧人却向来不尊号令,直到甲子以前,江南谢家出了那位惊才绝艳的南魁首谢灵蕴,才将这两家统归号令。
这一甲子间,衔泥草印一出,群雄摄服,皆尊号令,倒使得南江湖当真免去许多血祸。而近二、三年来,年近古稀的老魁首已处于半退隐的状态,江南武林诸事都由谢星南的父亲,谢允定谢大爷打理。
如今谢星南手中衔泥草印一出,无痴却立即出声阻拦,不由心中一惊,暗道莫非少林派有心恢复往日割据一方的局面不成,若果真如此,那此事委实关系太过重大,稍有不慎便可掀起南江湖的一片腥风血雨。
谁知无痴却又微微一笑,瞧了谢星南一眼,说道“白衣探花既手持衔泥草印,该当知道老魁首立下的规矩。”
谢星南深深的瞧了无痴一眼,问道“规矩,不知是什么规矩?”
无痴双手合十,脸上露出敬仰之意,朗声说道“事不过三,言不过十;话出如山,九死不改。”
叶谛站在一旁,不禁也听得十分有趣,心中暗暗留起神来,却听谢星南说道“事不过三,言不过十;话出如山,九死不改。这又是什么规矩?”
无痴和尚道“谢檀越年纪轻轻,近年来衔泥草印又鲜有出世,是故谢檀越不知这其中规矩也是清理之中。”
谢星南道“家父将衔泥草印交与在下时,的确未曾将其中规矩告诉在下,还请大师明言。”
无痴朗声道“老魁首为人英雄了得,宅心仁厚,这四条规矩分别是指……”
当下,将这十六字一一解释出来。所谓事不过三,便是指每一个江湖豪客一生当中只受衔泥草印三次节制调遣,三次过后便不必再尊号令。
所谓言不过十则是指手持衔泥草印的发令之人,所发号令不得超过十个字,如若超过十字,立即便要作废。
而话出如山、九死不改八字说的便是发令人不可朝令夕改,势必要言而有信,一诺千金。
原来,当年这位老魁首谢灵蕴的确可说是江湖千百年来的一位奇绝男子,不仅一身武功冠绝天下,便是见识气度,也绝不做第二人想。
他当初新登南魁首宝座,深知权力所蕴含的无穷魔力,便立下这四条规矩,时刻提醒自己和继任者,发令时每一字都事关他人生死,字字都重若千钧。
叶谛听完无痴将这四条规矩一一说来,不禁也是大为心折。要知道叶谛来源后世,深知权利不受监督的恶果,却不想这南魁首竟能以身作则,立规以自诫,的确令人可敬可佩。
谢星南俊目中异彩连连,似也对自己长辈当年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