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从破烂的窗口袭来,女孩子们蜷缩在各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还有二十四人啊,咱们来的时候一百人的,死了七十六人了。”精神状态还算好的一个女孩喃喃道。
这些女孩年龄都在七八岁左右,都是被朱粲从寿安抓来的,两个月来,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再没回来,她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死亡随时随刻就会降临在身旁某个人的身上,或者是自己。
泪水早已流干,嗓子已喊哑,恐惧与寒冷笼罩在这座偏殿之中,有的双目无神,有的拿着稻草说着胡话,精神好一点,对着大厅之中那座不知名的神像叩拜着,神像却狰狞的看着她。
“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有人接话道。
“对啊,今天怎么没人去献祭?”
议论声渐渐出现。
平时每天傍晚都会拉出一个女孩,说是去献祭,而今天没有。
“不止是这个,”一个胆大的女孩从窗口望出去,“他们似乎在准备打仗。”
“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呜呜呜~”
听说有被救的可能,便有女孩激动的哭了起来。
窗外便是天师院的大院,数百名弓箭手正搭弓拉箭对着天师院的大门方向。
朱粲逃到这里后便与桓法嗣商量对策,桓法嗣也是没想到李木杨会和王世辩造反,一开始得到消息时他并没有太大担忧,就算王世辩和单雄信都反了,也不过一万多军队而已,王世充还能掌控七万多军队,消灭他们也不过半天的事,然而,他忽略了饥民,十余万饥民涌上街头,将洛阳城分割为二,而他被封在了这座天师院中。
的确小瞧了这个李木杨了,但他还是有信心能躲过这一劫,相信王世充很快就能杀过洛河,剿灭叛军,眼下只要守住天师院,等待王世充的救援就可以了。
朱粲来到这里后便指挥弓箭手排成三列,将弓箭对着院墙,这些弓箭手本来就是安插在这里等待李木杨上钩的,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天师院的大门已经被铁管封死了,而院墙本来就高,反军不可能顺利翻墙,也需要用梯子,只要有反军翻墙便会被乱箭穿心。
再有天师院有存粮,在这里坚守个十天半个月还是没问题的。
“你们真的以为这么做就能守住吗?”
一名女子的声音突兀的传来。
朱粲与桓法嗣猛然回头,却见收尸女正坐在大殿的屋檐上,抱着腿看着院墙的方向。
朱粲连忙让几人将弓箭对准了收尸女,论单打独斗,朱粲最怕的人就是她了。
“没用的,杀不了她的。”桓法嗣蹙眉道。
朱粲也知道没用,就算几百名弓箭手都对准她也未必能射中她的,以前收尸女戴着面纱,他想看看收尸女的模样,险些被她砍掉胳膊,如今不戴面纱了,看到真模样了,却总感觉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朱粲忍不住好奇问道:“收尸女,记得以前你从不说话,跟个傻子似的,现在你怎么了变了?不会是李木杨治好了你的傻病吧?”
“还有五个数他们就会攻进来了啊,你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海棠似乎没有听到朱粲的问话,依然望着院墙的方向,喃喃自语着。
桓法嗣和朱粲吓了一哆嗦,这一刻他们选择相信海棠说的,连忙让所有弓箭手对准院墙。
“五,四,三...”
弓箭手默默的数数,拼住了呼吸准备射出第一只箭。
“二,一。”
五个数过去,墙上没有出现任何身影,也听不见外面有任何动静。
桓法嗣和朱粲都觉得被收尸女戏弄了,刚想松口气,然而一片巨响猛然在院墙响起。
“轰隆隆,轰隆隆...”
百余米宽的院墙泛起一片灰尘,随后便整齐的倒向了院内,更大的灰尘扬起,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一时间院内的人都慌了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将手中的箭胡乱射了出去,原本三列弓箭手是轮番射箭的,此时几乎全部射了出去。
待到视线微微能看清时,已经晚了,朦胧中可见密密麻麻的反军手持盾牌和钢刀冲了进来。
厮杀声顿时响彻天地,哀嚎声伴着血浆在尘土中此起彼伏,偶尔还能看见飞起的头颅与肢体。
待到尘土归于大地,空气恢复了往常的清澈,遍地尸身倒在血泊之中。
反军的盾牌军整齐的撤到一边,另一边,只有朱粲手持染血的钢刀孤单单的站立,回头望去,桓法嗣已经带着他的弟子们撤进了大殿之中,大门紧紧闭着。
朱粲有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这个贼道士果然靠不住。
“朱粲,你也有这一天啊。”
一道声音传来,李木杨挎着医箱踏着碎石瓦砾走进了大院,环视着院中的尸体,无奈的摇摇头。
“李木杨,我真是小瞧了你,在寿安就看出你有反骨,当时就该杀了你,也就轮不到你在这蹦跶了!”
“朱粲,你我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杀我父亲?”
“我要屠城,他却要阻止,如果当初你不与我作对,我或许会留他一命,所以,只怪你太猖狂了!”朱粲冷冷答道。
“你真的是个兽啊,将屠城说得理直气壮,看来,今天我可以为父报仇,为寿安的几万条人命报仇了。”
“哈哈,李木杨,有种咱俩单挑啊,你若能杀了我就算是你为父报仇了!”朱粲举起了钢刀得意的看着李木杨。
李木杨抬眼望向屋檐:“海棠,给他留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