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八-九点钟的太阳热烈地照耀着整个城市,阳光投影下的五彩斑斓比夜晚的霓虹更加绚烂,也更加让人心烦。
七宝斋的金字招牌被擦得锃亮,雕花门头在闹市里尤为显眼。
“秦姐,您怎么有空这么早来?”店里的伙计迎面笑着跟来人打招呼,右手推推鼻梁上的圆眼镜,右手提溜着块白棉布。
“博士,你师姐呢?”秦紫叶环视一圈,并没有见到顾秋,心里头那一星半星的烦闷就更汹涌了。
“师姐还没来。说起来今天真奇怪啊,你来的早,她倒迟到了。”博士拿白布在红木椅面上擦了擦,小眼睛溜溜地转,像个店小二似的,朝秦紫叶扬手:“秦姐,您先坐着,我给你来杯新到的普洱,那味儿,师父都说好!”
博士殷勤地忙碌起来,秦紫叶的嘴角却抽抽的厉害,僵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第一,boss不爱喝茶;
第二,boss不爱早上喝茶;
第三,boss不爱早上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喝茶;
最最重要的是,秦紫叶非常担心,担心这茶杯还没有端到嘴边,顾老爷就驾到!
所以,属于夜晚的秦紫叶从来不是七宝斋的常客。但此时此刻,除了顾秋和七宝斋,秦紫叶想不出更好的去处,能够平静她这起伏不定的心。
“古董怎么还没来?古董到底什么时候来?古董人呢!……”boss板正着腰,拧着眉,若有所思地吸溜着热腾腾的普洱茶,毫不脸红地接受着博士热烈又羞涩的注目礼,心里反反复复地自言自语。
这个早晨有那么点儿乱,又似乎乱的理所当然。
“博士,你什么时候光顾过小秦的店了?”顾秋来的不早,也不算晚,老远就看到了博士那放着绿光的眼,转头就端着茶盏的秦紫叶。
“呐?”博士微微一怔,挂在鼻梁上的圆眼镜往鼻尖上一滑。
“擦东西的技术跟阿亮有得一拼,肯定是偷师过咯!秦,你说是不是?”顾秋走近秦紫叶身侧,顾自坐到另外一张红木椅子上:“这么早?”不等boss说话,转头朝博士笑起来:“哎,这么好的普洱,你好舍得啊!”
小白棉布还紧紧捏在手心里,博士的脸却有点儿挂不住了,说不清是挂不住那副沉甸甸的圆眼镜,还是挂不姿秋袭来的这一波小飞刀,只得憨憨地干笑,红着脸颊往后厅退,恨不得一步就退到柜子里去,把自己藏起来。
光线闲闲散散地落在地上,细密的灰尘在陈旧的清漆表面扬起又沉下。
顾秋与秦紫叶安安静静地并排坐着,一杯浓香的陈年普洱在两人之间欢快地冒着热气。
作为七宝斋唯一的伙计,博士先生已经成功退到后厅,但作为他向boss献殷勤的证据,这杯茶却还留在茶几上。
“早知道博士对你有心,我就不费多么多事了。”顾秋低眉看一眼茶,抬头望一眼若有所思又欲言又止的秦紫叶,“你要是实在看不上欧阳瑾,那就考虑考虑我这个小师弟吧,怎么样?”
秦紫叶狠狠瞪了眼顾秋,曲起手指,将面前的茶盏往顾秋那边推了推:“这个,不是我的茶。”
“说吧,这么早来不会是跟我研究茶道吧?”顾秋弯眉笑笑,凑近闻了闻茶香,“真的是极品普洱,博士没骗你的。”
“欧阳瑾没回我短信。”
在一阵漫长的沉默后,boss轻吐了八个字。
其实,这并不是秦紫叶想要表达的重点。但重点是,秦紫叶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重点。只好悠悠然地说出这么句话,然后妩媚地扬扬漂亮的卷发,朝顾秋丢了个似是而非的媚眼。
这一系列毫无关联,极其多余的附加动作,显然逃不过顾秋审视的双眼。
“欧阳的春天要来了。”顾秀说了个陈述句,虽然夏热炎炎,但秦紫叶的眼里分明写着春意盎然。
“胡、说、八、道!”秦紫叶撇嘴,一字一顿地。
“那就当我胡说八道吧,反正春天总是会来的。”顾秋不紧不慢地说着,眼神飘向明晃晃的光线,嘴角带笑。
这抹笑深深地刺激了boss最脆弱、最迷茫、最神经质的那根神经,秦紫叶最受不了顾秋这种了然于胸的死样子,即便这模样在别的人眼里如此高贵如此美丽,但在秦紫叶眼睛里,顾秋的笑容简直是可恶到家了!
所以,幽怨蒙蔽了boss明亮的双眼,使她的战斗力疯狂飙升。
“顾,我看你是被小十一迷晕头了。那孝儿这么大魅力吗?还是,你寂寞太久了……”秦紫叶说得兴起,右手撑着下巴,朝顾秋眨眼睛,咯咯地笑出了声。
“寂寞……太久了?”顾秋默默地重复了一遍,接收着秦紫叶放射出来滋滋冒烟的眼光,只觉得眉头疼得厉害。
“顾,你不是来真的吧?小十一能保证你的性……福吗?啧啧,你没什么经验,遇到问题一定要跟我说啊,别苦了自己。你知道的,我可是你的坚强后盾呢!”秦紫叶的声音略低,带些兴奋至极的沙哑。
打趣顾秋这项活动果然是娱乐身心,boss先前的一丝丝不悦,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天光,日照,店外喧闹。
顾秋很想提醒秦紫叶这是在七宝斋,而非她的咕咕俱乐部,但明显来不及了。
七宝斋是安静的,安静到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辨析的清清楚楚,哪里能漏掉秦紫叶堂而皇之的玩笑呢?
当顾老爷子踱着方步正要跨过门槛时,秦紫叶还在嘲笑小十一君不那么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