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林间便冷了不少。
毕方鸟乃吞火之兽,百寒不侵,即便已经生了一簇火,众人还是忍不住往其羽翼下凑。
毕方本就心高气傲,除了孟逢君,平日里压根不让人近身,众人才靠近几步,便被它突然喷出的猩红火焰吓得连连后退。
孟逢君摸了摸毕方的羽毛,好笑地望着众人:“我的毕方,可不是那等随随便便让人碰的鸟兽。”
说着,还朝着正欲伸手薅一把的余念归扬了扬眉。
余念归心中不服,正欲反唇相讥,却见一只漆黑的乌鸦径直朝着毕方鸟飞了过去,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坦坦荡荡地在毕方脑门上落了脚。
毕方鸟似乎怔了怔,与它互觑一眼。
良久的沉默之后,那只乌鸦低下头,啄掉了一片青色的羽毛。
众人:“……”
毕方鸟眯了眯眼,莫说发火,鼓捣半天,只从鼻孔里喷出一缕青烟。
而后,它低下头,又咳出一团火来,点燃了云渺渺面前的那一堆柴。
众人匪夷所思地看向孟逢君:“师,师叔,你的鸟好像不仅被随便碰了,还被借去点火了呢。”
孟逢君:“……”
刚拿起野果的云渺渺吃了一吓,却见自家命兽飞了下来,气定神闲地蹲在了她肩上,毕方缓缓收回了脑袋,回头就扇飞了离它最近的一个弟子,不知哪来的火气,背过身去趴下就不动弹了。
只是谁敢近身,立马给一腿子。
云渺渺云里雾里地看向桑桑:“……你刚刚跟它说什么了?”
桑桑昂着脖子,在她肩上不轻不重地划拉了两下爪子,扬起翅膀指了指她跟前的火。
云渺渺顿时了然,抬头看向孟逢君:“谢师姐借鸟生火,师姐的命兽,真是一年比一年懂事了,师姐教导有方。”
她言辞真诚,孟逢君气得脸发青。
一番闹剧似的场面之后,没人敢上前找毕方取暖了,它硕大的身躯卧在幽暗的树林里,不知为何,显得格外委屈。
另一边,云渺渺托着桑桑到眼前,将它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依旧不得其解。
“……乌鸦会喷水吗?”
桑桑:“……”
它其实不光会喷水,喷火喷金喷银都很在行呢。
云渺渺将它放在膝上,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它的脖子,赶巧言寒轻兜着一包野果回来,瞧见她坐在这,刚打算将果子分她一些,却被突然转过头来的桑桑呲了一脸水。
言寒轻:“……”
云渺渺:“……”
他平静地抹去了眼前的水渍,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发问:“云渺渺,我哪儿得罪你了你要用鸟口水对付我?”
“我……”她心虚地提起桑桑,放到身后去了,“桑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刚刚知道它会呲水,就试着戳戳看……”
也许能吐出几尾鱼呢。
言寒轻抿了抿唇,还是没同她发火,看着她身上的伤,终究还是屈下身来,将怀里的两兜果子分了一兜给她。
“你……”云渺渺诧异地望着他,又见他稍作犹豫,在剩下的一兜中拣了几个熟透的果子一并放在她那兜里,挑走了两个发青的。
“你把这些吃了,别浪费。”说罢,他便抱着自己那兜青果子坐到对面的一株树下去了。
云渺渺看了看面前这些果子,比她方才从剩下的那些里挑得可好多了。
恰好余念归拉着霓旌过来,云渺渺一抬头便瞧见了跟在二人身后面色发沉的重黎,登时打了个哆嗦。
余念归却浑然未觉地拿出了之前买的小糕点,坐在她旁边。
“昨日买的桂花糕还有些,我给你放在火边暖了暖,这会儿正热乎,你伤得这么重,可要多吃些。”说着她先将桂花糕放在她膝上。
霓旌和重黎也坐了下来,仿佛没有瞧见云渺渺面色发僵,拿出了丹药:“云姑娘这伤,也是我哥照顾不周,这丹药舒经活络,云姑娘不必客气。”
她递出了丹药,却险些吓掉了云渺渺手中的桂花糕,她刚刚接上的右手,默默扣住了余念归的手腕,将她往身后拽了拽,虽未言语,眼中的戒备之色却不减分毫。
“渺渺你怎么了?”余念归面露疑惑,还以为她是认生,便同她解释,“这位是阿旌姑娘,这位是阿旌姑娘的兄长,钟黎,乃是钟山散修,为治病四处寻找长生之血,碰巧在令丘山搭救了我们,清风师叔说,他们日后会与我们同行。”
“同行?散修?”云渺渺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抓紧了她的胳膊,“念归,他们……”
“云姑娘看来是吓着了。”霓旌突然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也截住了她的话,旋即莞尔一笑,“这儿已经远离中谷,又有这么多同门相伴,姑娘不必担心,找寻长生之血的事在下与兄长已同清风仙长商量妥当,你安心养伤吧。”
此话看似是在宽慰,但在云渺渺听来却更像是不动声色的威胁。
她环顾四周,众人刚刚死里逃生,才得以喘一口气,被中谷之火灼伤之人不在少数,步清风正为他们上药,丝毫没有对这二人起疑心。
她的目光落在重黎身上,他腰间的长剑虽幻化了模样,她却很清楚,那是一柄什么样的剑。
“云姑娘?”霓旌看着她温和一笑,能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中谷火灵凶悍,可能得魇上几日。”
她缓缓收回了手,看向重黎:“哥哥,云姑娘伤成这样,你可难辞其咎。”
重黎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