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各大仙门遣弟子下山相助,凡间偌大,仍有不少城池村落遭害,百姓沦为流民,仙门人寡,到底顾不上所有地方。
妖兽依旧四处作乱,厮杀声与呼救声不绝于耳。
玄武合着眼,斜倚在树杈上,待树下的动静渐渐小了,睁开眼看了看下头奋力抵抗的陆君陈。
他刚救下几个孩子,将其还给了各自的父母,擦了擦额上汗珠。
来救这村子的只他一人,玄武是断然不会出手的,尽管如此,他还是撑了过来,从一群蛊雕爪下救了大半的村民,让他们朝苏门山的方向去,以寻求庇护。
“又杀不完,费这劲儿做什么”
望着累得气喘吁吁的陆君陈,玄武嗤笑一声。
陆君陈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你就看着”
他摊了摊手:“不然呢驱使这些畜生的又不是我,管我什么事”
“”
这话堵得陆君陈哑口无言,火气更甚,反手一剑斩下了身后偷袭的蛊雕的脑袋。
“你和无尽到底想做什么要将这人间搅成什么样才甘心所有人都死绝就能满意了吗”他望着玄武,厉声质问。
玄武有一瞬的错愕。
满含怒意的锐利眼神,竟让他觉得,与从前的东华有几分相像。
他抿着唇俯瞰着树下的青年,直视着那双眼,片刻之后,跳到了他跟前。
“陆君陈,我留着你是为了炼药,何时轮到你来质问于我了”
陆君陈眉头一皱,退后半步,深知问了也无用,便也不再言语,继续找还能救下的人。
他身上其实已经有不少的伤,但救人的时候却从未有过一丝犹豫,无论是妖兽爪下痛哭的妇人,还是被压在房梁下无助的孩童,哪怕是为了活命抛下亲朋的丑恶之辈,也是如此。
只要能救,便全力以赴。
“你们仙门中人不是最讲究是非善恶的吗”
玄武望着被他救下后连滚带爬逃走的盗匪,冷笑了声。
陆君陈擦拭着剑上的血,确信此处再无妖兽之后,将其收回鞘中。
昏黄的晚霞落在他身上,笼上一层近乎苍白的光华,就算青衣染血,依旧傲然而立。
“偷窃抢掠在他,救他一命在我,为何要为了别人的善恶,毁了自己的是非”
玄武猛然一怔,诧异地看着他。
“这话”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哑声问,“是谁同你说的”
陆君陈不解地皱着眉:“什么”
“是你师父”
陆君陈着实不懂他什么意思,也懒得理会,拂袖掸去尘灰,往前走。
此处离苏门山不算远,御剑两个时辰就能到,徒步则需大半日。
倒不是他记性多么好,不过真要说起来,他是在这出生的。
不过年岁久远,很多事,也都忘了。
单记得还有这么个地方而已。
所有村民散去后,整座村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日头西沉,看来今晚要在这落脚了。
他寻了处还能栖身的屋子,便是四下无人,还是规规矩矩地行礼之后才入内生火。
玄武在后头不远不近地跟着,暗暗嗤了句“迂腐”。
整座村子都被妖兽祸害得不成样子,陆君陈将掉了一地的菜一一捡起,还能用的留下,摔碎的鸡蛋什么的,都清理干净,把炉灶收拾出来,弄了些干柴生火做饭。
玄武静静地坐在外头的槐树上,自收到无尽一封传书后离开东海,他多数时候都在发呆。
树上能坐几个时辰,河边再坐几盏茶工夫,剩下的时间不是用来对陆君陈冷嘲热讽,便是取他的心头血炼药。
靠飞鸟相送,也绝不会断了东海那位小殿下的药。
有时候陆君陈不由感慨,一个人能为另一人如此费尽心思,这么多年,也着实不易。
晚饭他煮了两人的份,这位凶恶的上古武神满脸写着不食人间烟火,但只要他做好了饭,定是要过来吃一碗的。
总而言之,就是有病。
妖兽蹂躏了一圈,能吃的东西着实不多,没什么好菜,米也见了底,好在找到几只红薯,埋进炭火里煨熟再扒拉出来,倒也能垫垫肚子。
果不其然,他这头刚把饭菜端上桌,外头那人就闻着味儿进屋了。
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把碗筷给他摆好。
“吃饭吧。”
他与玄武的相处,话好像总是很少,除了每日必有几句的争执,说的话拢共不超过五句。
“咳咳”他前不久刚被取过一回心头血,今日又为那些流民迎战妖兽,到现在体力多少有些不支了,捂着嘴轻咳了几声。
玄武斜了他一眼:“给你的药没吃”
“吃了。”他深吸了口气,声音有些哑,“你取的是心头血,哪有这么容易恢复”
抱怨不似抱怨,倒像是已经麻木了。
那药能吊着他的命,却不是拿来治病养身的良方,药性很烈,服用的次数多了,免不了伤及根本。
他的底子本就不大好,不知还能撑多久。
但这话,他是断然不会对这魔头说的。
“陆君陈,你是不是很想回苏门山去”玄武突然发问,惊得他指尖一僵,才夹起的饭也落回了碗里。
“明知故问。”他嗤之以鼻,“难道你会放了我”
“不可能。”玄武冷笑,“既然抓住了你,就没有放你活着回去的道理。与其做白日梦,不如想想自己的身后事,你身上的血咒是无解的,时候到了,早晚都是个死。”
闻言,陆君陈微微一僵,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