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咽了下口水,犹豫着从他手中接过了剑。
她只记得被三青鸟掳走时,霄明落在了山坡上,却不曾想被他捡了回来。
眼见着这祖宗面色不善,她不由得有些心虚。
不知是不是他的脸色过于凶恶,一时竟无人敢凑过来。
她将霄明和寸情一并靠着石头放下,踟蹰片刻,试探着问他:“您……怎么突然来救我了?”
在他跟前死了两回后,她属实没想过会有这么一日。
重黎居高临下地看着这颗乖顺的脑袋,仿佛有能耐消他一肚子的火。
他哼了一声,眉头微拧,指了指她的手腕:“本尊不是欠你一条命吗。”
“啊?……”她愣了愣,“这算是还了?”
“不算。”他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本尊很不高兴”了,“既然收了本尊的石头,便是本尊的部下,本尊顺手救一个不中用的部下,有何奇怪?”
闻言,她诧异地看了看自个儿的手腕。
诚然被袖子遮住了,但她能想象得出,瑶碧石此刻定然正没完没了地闪着光呢。
她愈发搞不懂这位魔尊大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了,但这姑且也算是帮了她一把吧。
“多,多谢……”她顿了顿,又道,“……我其实没想过要做您的部下,这瑶碧石不如您收回去给别人吧。”
重黎这千儿八百年就没送出过几样东西,更是头一回遭人这般拆台,登时不悦。
“本尊的东西,给了便是给了,还由得你要不要?”
“强人所难,不是君子行径……”
“你那只眼瞧出本尊是‘君子’的?”
“……”
就是吵不过这等不要脸的。
为免这祖宗一个不高兴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她叹了口气,只得暂且将此事搁置一边,容后再议。
她低下头,打算先清理一下伤口,可惜满手的血,碰哪儿都脏。
这一身听闻能避火避尘的白袍算是毁得差不多了,分不清哪儿是她的血,哪儿是三青鸟留下的。
她坐在那山石上,因着腿短,脚都有些够不着地,转个身子便险些摔下去。
重黎冷笑一声:“让你去抱那三青鸟。”
云渺渺有些挫败,抬起头来望着他,犹豫了片刻才问道:“您会用净水咒么?”
诚然她也很想自己解决,但她这灵根,除了火系的法术,别的一概学不成,饶是最为简单的净水咒,也能在她手里噗地一声化为雾水。
“本尊为何要会仙门法术,荒唐!”他没好气地瞪了过来。
她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去找师兄帮个忙。”
她作势便要去寻步清风,还没等迈出一步,就被魔尊瞪得又收回了腿。
“找什么师兄!就你们天虞山事儿多,一个小法术非得起个名儿。”他随手掐了个诀儿,便将她一身的血污都去了个干净。
雪白的袍子,焕然一新。
她着实吃了一惊,又瞧见他扬起了眉,登时心领神会。
“……很厉害。”
果不其然,在她夸完之后,他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这祖宗……好像还挺好懂的。
她吸了吸鼻子,埋头给自己上药。
之前在洞窟中弄得浑身是伤,到底还是有几处不便的,瞧着她挣扎了数回仍不得其法,脖子都要扭断了似的,重黎一脸鄙夷地从她手中夺过药瓶。
“胳膊伸出来。”
“……诶?”
他眼一瞪:“怂就罢了,如今蠢到人话都听不懂了?”
闻言,她只得战战兢兢地将胳膊抬了起来,撩起了袖子,露出一截满是鞭痕的手臂。
细瘦的腕子,他总觉得自己两根手指就能包一圈还得往回绕。
啧,天虞山这么穷的吗?把弟子养得皮包骨头的,还不如崇吾宫几个下人来得白胖。
他将药粉撒在她的伤口处,记得霓旌说过,凡人受伤都是这么抹药的,就是得好些日子才会结疤。
麻烦得很,他从来都是晾着不管也能好的。
“嘶……”小心翼翼抽气的声音。
他停了一下:“这么疼?”
这还没使劲儿呢吧。
云渺渺不知如何开这个口,抿着唇,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疼,那是真疼。
这活祖宗下手可忒不晓得客气二字怎么写了,药哪里是这样上的。
扣着她腕子的那只手倒是没用几分劲儿,只是掌心暖的烧人,她这样看过去,他正皱着眉,微微偏着头,晨曦勾勒下的侧脸竟是分外的好看。
许是不经意,眼底泛出一丝浅金色的光辉来。
没来由地让人觉得,很温暖。
想揉揉他的头发。
她神使鬼差地“嗯”了声:“的确有一点疼……”
他不耐烦地蹙着眉:“你们凡人真是麻烦,说,怎么上药的?”
她唔了唔:“先把伤口附近的尘土清干净,然后沾一点药粉抹上去,用布包扎一下就好……”
重黎略一思索,听起来好像还挺简单。
他照着她说的,给她上了药,只是包扎的时候还不熟练,绕来绕去,捆得她像是胳膊上肿了一串包,许是觉得的确有碍观瞻,他又拆下来重新包了几回。
云渺渺举得胳膊都抽筋儿了,这伤口包扎得才勉强能看。
自然,不能同她师兄比。
师兄的包扎手法,年年都被端华长老拿来做新弟子教育的典范。
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回头这祖宗又该哄不好了。
重黎头一回尝试上药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