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澜院的嬷嬷来跟宜昌大长公主说起夏令仪的状况,话里话外无不是说夏令仪都一个要当孩子的娘了,却还总敢十八少女一样活蹦乱跳,看得都让人心惊胆战。
这可把嬷嬷给急得呀!
她是太后派来给夏令仪安胎的,如今镇北王一家功勋在身,连带着夏令仪都成了个宠儿,要是能将夏令仪这一胎给安好了,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要是哪里出了差错,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可说她,她不爱听,不说,自己心底反而就噎着一股气。
而今天,还是因为夏令仪只顾着跟她身边那个小侍女亲近,而对她的奉劝置若罔闻,气得不打一处来。
故此跑到宜昌大长公主这里来要个公道。
嬷嬷瞧出大长公主脸色有些不好,一时间想要出口的话也瞬间息声。
可宜昌大长公主只说自己是偶感风寒。
嬷嬷在宫里也算是老人精了,这些天早就看出来过大长公主跟国公爷不同心,和自己的儿子有嫌隙,跟自己那儿媳妇,更别提有什么情谊在了。
“你还记得当初教坊司的伊白吗?”
宜昌大长公主忽然开了口。
嬷嬷顿了一瞬,旋即笑道,“奴婢怎么能不记得。”
那个叫伊白的男人,和国公爷年轻的时候,可像的不行,他当初是教坊司的奉銮,能歌善舞,那舞姿,不知道倾倒了多少人。
其中自然而然也包括大长公主。
她似是怅惘地叹息了一声,“可惜,自从那件事后,他毁容了。”
嬷嬷当年还是当今太后面前的一个小宫女时,便知道大长公主对国公爷宋罡是一见钟情。
然那时候的国公爷已经有了妻子,是青梅竹木,正值新婚之际,如胶似漆,羡煞旁人。
所以大长公主在看到伊白的第一眼,便将所有的感情都投注到了伊白身上。
到底也是金枝玉叶,身份尊贵不容触犯,伊白便被当今陛下给砍掉了手筋脚筋,让他一辈子都不能跳舞。
“我现在发现,或许我最喜欢的,不是宋罡。”
大长公主眉心微拧着,语气轻和,“因为我跟他在一起的这些年里,从来没有过那一刻,能让我真正开心的。”
嬷嬷骤然一愣,忙将周围的人给遣散下去,又把门户尽数给掩乐上来。
大长公主笑她这幅大惊小怪的样子,“放心,我身边的这些人,嘴都是最严实的。”
要是连身边人的嘴该如何管控也无法做到,她也就不愧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
嬷嬷心口微提着,“您啊,就听老奴一句劝,过去的终究过去了,如今您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何况您也要抱孙子了,把那些不开心的是都抛得远远的。”
过去得都能过去,说这句话的人总是能那么轻松。
可是心底的疙瘩一直存在着,成年的烂肉没有挖掉,日久天长下只成了糜烂发虫。
“怎么可能过得去?”
宜昌大长公主目光紧紧地拧着,自嘲地冷笑,“他们父子俩都把我当罪魁祸首,迄今为止宋罡都以为是我害了完颜缪玉,可谁又知道我心底的苦?”
她语气一哽咽,眼眶湿润的红,语气渐寒,“我有多少次想杀了他你知道吗?”
京都平泰山,云雾缭绕,奇峰险峻,风景宜人。
山上有一座古庙,历史悠久。
庙宇内有一棵自从古庙建起就存在的许愿树,如今已长成了苍天大树。
那棵许愿树下有一方池子,池子里的水对保佑女人生产,母子平安最有效果。
当然那都是传说。
宜昌大长公主带大着八个月身孕的夏令仪去山上拜佛。
而这事,宋襄瑜并不清楚。
他接到岳母的信函,说是岳母千里迢迢跟回来了,只为了看怀孕的女儿,可因为在路上遇到了一些麻烦,宋襄瑜怕她遇到危险,亲自去接她了。
夏令仪很想找借口推脱掉这次上山之行,但无奈有不少婆婆带着儿媳过去,宜昌大长公主自然不甘居于人后。
夏令仪拒绝不了,只能低声腹诽着,“明明知道我大着肚子为什么还要让我来山上拜佛。”
弗陵也心疼她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还得跟这些夫人们虚以委蛇,“我带你去禅房休息。”
跟宜昌大长公主说了这事,但被对方告知,要去那许愿池,喝什么符水,高僧加持过的,能延年益寿,保平安祛邪的功效。
夏令仪不愿,她从来就不信那些。
弗陵道,“不止您一个人喝,其他怀孕的夫人也得喝,这么多人,她应该不敢做什么手脚。”
夏令仪想想也便答应了。
好不容易又走了一段山路,取了圣水,在碗里兑了加过烧成灰的符箓。
弗陵眼神不由一紧,幸好有跟着元全风在战场上上摸爬滚打了几个月,对一些颜色和气息也练就了一双慧眼,便道,“看上去脏兮兮的,您还是不要喝了,免得肚子疼。”
夏令仪端着碗,瞧见别人家怀孕的夫人,已经皱着眉头,将就着喝了起来。
她又瞧了眼自己碗里的东西,看上去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心底也命了这毒怕是下在了碗沿上。
于是也故意假装肚子疼,将杯子给摔了。
哪知道她这刚一摔,其他喝了圣水的夫人也跟惊弓之鸟一样,将手上的杯子给甩掉,有已经喝下圣水的人,则是手抚着肚子,做出呕吐的形状。
大家都当成是这水不干不净,才将夏令仪给喝出了问题,可不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