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忌屏着呼吸,定定地望着我。他鲜少这般认真,使得我跟着有些心慌。
“嗯?怎么不说话?”他带着薄茧的指腹略过我的脸颊,微痛。
墨染尘在我心中确有一席之地,他于我而言,更像是一位无微不至的兄长。而容忌,从始至终都是独一无二的。可他眼下竟拿三十万北璃将士的性命威胁我,即便只是随口说说,我依旧十分介怀。
“我丢了三魂六魄,情欲比常人要淡许多。”我眉峰微微上挑,面露不悦,但又不愿同他争吵,因而语气还算缓和。
我原以为容忌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只是颓然地松开手,黯然离去。
“让开!”身后,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北璃都城之中,竟有人敢在我面前叫嚣?
我眉头一紧,好奇地转过头,意外对上硕大的马脸。
下一瞬,我被马鼻子重重一顶,整个人被它掀翻在地,虽未受伤,但高高束起的发髻悄然散落,三千青丝披在肩头,十分狼狈。
“吁!”马上之人峨冠博带,勒紧了缰绳,才看向跌落在地的我。
我心中颇为懊恼,一手拢着墨发,将之重新束起。
“不男不女!”他冷漠地甩下四个字之后,一骑绝尘,扬长而去。
容忌回头,看了眼灰头土脸的我,喉头微动。
我亦看着神色寂寂的容忌,正想告诉他,他在我心中占据了十分重要的位置。
但他却快我一步,转身疾步离去。
“王,可有大碍?”青龙飞快赶上,焦急地在我身边打转,关切地询问道。
“无碍。”我如是答着,咽下了刚想脱口而出的话,心里却十分不畅快。
青龙突然拽过我的胳膊,看着我手心的擦伤,惊呼道,“王,你掌心都擦破了!”
“小伤而已。”我淡淡说着,下意识地撇过头紧盯着容忌的背影。
青龙声音那么大,他定然是听到了。可让我更加郁闷的是,他得知我受伤后,依旧无动于衷。
“王,怎么了?”青龙看着我渐沉的面色,小心翼翼问道。
我心烦意乱并未答话,御剑而飞逃离喧嚣的闹市,眨眼功夫便回到北璃王宫。
案几上,奏折堆砌如山。
我尽力平复着心情,沉眸批阅着奏折。过了一两个时辰,才发现手中奏折像是魔怔了般,密密麻麻一片,全是容忌的名儿。
“该死!为何满脑子都是他!”我气闷地将奏折甩至地上,自言自语道。
但没过一会儿,我又捡起了奏折,无意识地在他名字上画叉。
叩叩叩——
猓响起了一道仓促的叩门声。
我“腾”地一声站起,连连将手中奏折扔向纸篓,脑海里已然想好了如何同容忌解释。
但令我大失所望的是,门外之人并非容忌,而是清霜。
“王,听说今儿个你在宫外遇袭了?”清霜向我盈盈走来,温声询问道。
我又坐回位上,怔怔地瞅着桌上的奏折发愣。
清霜在我手心洒上一层淡淡的药粉,漫不经心地说道,“今儿个,北璃都城的怪事可真不少!”
“还有何事?”我转过头,目光扫过清霜手中的小瓷瓶,心中一阵纳闷。
这小瓷瓶我之前只在容忌那儿见过,怎么清霜也有?
“听说,有一莽汉冲撞了东临王,被东临王暴揍了一顿,现还悬挂在城门口,曝晒呢!”
我一掌拍在案几之上,愤懑言之,“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他在我北璃境内,竟如此嚣张!”
“王,你掌心有伤!”清霜连连拽着我的胳膊,查看着我刚上完药的掌心。
“此等小伤,不足挂齿!”我看着红透的掌心,却察觉不到丝毫痛意,因此便不愿枉费神力,替自己疗伤。
清霜叹了口气,悠悠地劝说着我,“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
我向来惜命得很,很少同自己过不去,若不是容忌,我又怎会生这等闷气!
思及此,我旋即捡起纸篓里的奏折,狠狠扔掷在地,一脚踩在奏折之上,反复碾压着上头的墨迹。
清霜蹲下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脚下奏折,“王,奏折上写了什么,竟叫你如此生气?”
“你先出去,我想静静!”
清霜看清了奏折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掩唇笑着,“王是在同东临王置气?据闻,他孤身一人进了雅香阁,喝闷酒去了。”
容忌去喝闷酒?
酒量差如他,连酒气都闻不得,谁给他的自信,竟敢孤身一人前去喝酒买醉!
我再也按捺不住性子,站起身庾呷ァ
“王,你要去何处?”清霜神色揶揄,明知故问。
我自然不愿承认自己是因为担忧容忌,才急急赶去雅香阁,便随意找了个借口,“东临王若是在北璃遇险,事关体大,极易造成两国矛盾。本王这就去将他逮回来,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寻路向来是我的短处,但因心中甚是担忧容忌,依旧厚着脸皮一路上问了十几个人,这才寻到了雅香阁。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拢着浩海折扇,跨入雅香阁之中,朝着举杯畅饮的容忌径直走去。
他坐在门口十分显眼的雅座之上,神色黯然,眉眼间带着一丝忧郁,同他往常的清冷孤傲区别开来。
而他边上,已然坐着数位身姿袅娜,容貌姣好的姑娘。
她们无不欢欣雀跃地往容忌身上靠去,眼放狼光,显出几分势在必得。
我一怒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