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义胜军攀爬好手,背着一圈圈粗绳索,以刀绳辅助,爬上崖顶,从黑暗中猛然冲出,将在崖边巡逻的四名浮山旅士兵捕杀。随即扒下衣甲换上,接过火把,取而代之。
第五个义胜军卒,则在崖边挖洞。埋下五根木桩。拴上绳索,最后将长索抛下山崖……于是,一个接一个的义胜军卒,悄然出现在营寨十数丈之外的崖边。
不得不说。王伯龙看似生硬蛮干的疯狂举动。付出几千条性命的代价。基本收到了预期的效果,无论是女兵还是浮山旅军兵,都被金军无休止的攻击。折腾得筋疲力尽,注意力高度集中,全军俱被吸引到正面战场,完全忽略了另一个方向可能存在的威胁。
这样的失误,如果是在天诛军的主力部队,尤其是几个名将或教导营、太原军校等科班出身的将领身上,绝不会出现。但现在的情况是:刘泽,不过是一个靠野路子干仗的山大王;赵玉嫱、叶蝶儿、曹妙婉等诸女,战斗经验与战场谋略方面,与王伯龙这等沙场豺狼相较,不是一星半点的稚嫩,根本没得比。
前方进攻不停,后方暗夜突袭,双管齐下,前后夹击,不中招者几希。
……
刘二牛正在寨子后方担任岗哨,一般情况下,岗哨是由辅兵担任的,而刘二牛是战兵。但自刘二牛意外伤足之后,已经没法再担当护车兵,他的小伤,又不至于卧床不起,于是就被打发到营寨后驻岗。
刘二牛挺懊丧,一想到不能守护那些在前方艰苦奋战的女兵,年轻的心就分外难受,浑身不得劲,终于、终于憋不住了……
“老黑,你多担待,俺去去就来。”
“干什么去?”
“你说能干什么去?憋死我了……”
刘二牛离开寨门,以手中的木枪作杖,一拐一拐地走向黑黢黢地崖边。因为脚踝受伤,行走艰难,刘二牛一直是能憋就憋着,不到实在忍不住时,不去放水。
当刘二牛走近一个举着火把的巡兵时,很自然想打个招呼,但张了张口,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叫——这巡兵个头比老八高,体形比狗子壮,也不是那个李驼子,头盔下那把大胡子,更不可能是刘三娃子……
不是老八,不是狗子,不是李驼子,更不是刘三娃子……那他是谁?
大热的天,刘二牛后颈突然飕飕发凉,僵硬着身体猛然转身。
刘二牛虽然没有当场喝破,并故作不察,试图返回,但他毫无表演天分的僵硬举动出卖了他。那义胜军士兵抬手顶了顶头盔,露出冰冷的双眼,猛然抖手,将套马索扔出,精准套住转身欲逃的刘二牛的脖子,猛力一收——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招足以将人脖颈勒紧,根本发不出声,然后拖过来一刀咔嚓了事,干脆利落。
但意外偏偏发生了。
绳索的确套住了刘二牛的脖子,但刘二牛的礀势与一般正常人有所不同,他的脚崴了,以枪杆做杖。当受袭击时,刘二牛持枪的手本能向上一抬,结果绳索连枪杆带脖子一起套住了。
正是有了枪杆绷住绳索,刘二牛还来得及发声:“敌袭——”
刘二牛这一吼,是气运丹田吼出来的,这从他无法控制的尿shī_jìn可以看出来……下一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截带血刀尖,从他胸膛透出。
这个时候,耿守忠的夜袭队,已经登顶五十余人……
此时在西面主战场,金军攻势正酣,寨前枪声绵密震耳,刘二牛短促的嘶吼,根本传不了多远,完全被枪声掩盖。但他的警示,惊动了后寨的岗哨与巡兵。随后,锣声大响,声震全寨。
正与金军反复较劲的赵玉嫱、叶蝶儿、曹妙婉、辛玉奴,以及刘泽等一干浮山旅将领,齐齐抬头看向后方,所有人脸上都是同一表情:震惊!无比的震惊!
当刘里忙率百余战兵火速赶到时,正与耿守忠所率百人夜袭队迎头撞上。几乎是一瞬间,红了眼的双方,厮杀就达到了白热化。
耿守忠的后继军兵不断涌上,人人手持火把,到处纵火——杀人放火,永远都是夜袭战的主要手段。
轰隆隆!
一道火团冲天而起,照亮满山攒动的人头、雪亮的刃光、暗红的血泉……
大火引爆了天骄营的弹药库,强烈的爆炸,将库房附近三丈内不分敌我人畜,尽数撕碎。
这道冲天火团,不但照亮了整个山头,也照亮了谷口山梁上王伯龙阴沉的笑脸:“耿守忠,干得好!”
猛地一抖大麾,疾奔下山。
金军营寨前,一军之帅完颜宗辅,也像普通军兵一样,惊喜交集地看着敌寨的火光。远远看到王伯龙走来,不禁大笑道:“王都统,做得好!”
王伯龙深深一躬:“惭愧,为了营造此等良机,付出了近五千将士性命……此战过后,签军算是残了。”
完颜宗辅只吐出简短二字:“值得!”
“谢副元帅体谅。”王伯龙昂然挺身,那残缺的耳根与面颊的疤痕泛着异样的紫红(被太行豪士孟德剌杀所致),切齿之声杀气四溢,“副元帅,眼下到了该全力出击的时候了,生死在此一举!”
完颜宗辅从囊中拔出代表副元帅令的金箭,向王伯龙跟前一递:“舀去!将这支金箭,插上山头!”
纯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