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和挞懒私人关系很好的完颜宗磐(吴乞买长子)反对。他的理由是挞懒投降,实为宗辅弃之不救所致,非战之罪。且目下与天枢势力战和未定,贸然处之,有失妥当。
另一位相当有份量的人物。六皇子完颜宗隽,也表示支持堂兄意见。
双方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完颜宗干(女真名斡本)劝开了。暂时搁置挞懒之事,先议和战,议定之后,如何处理挞懒家族,自然水到渠成。
和战之事,又是分为两派:以国相完颜宗翰、元帅右监军完颜希尹、司空完颜蒲家奴等为首的老将一派,主张绝不屈服。尤其是完颜宗翰,这个因被狙击而落得一身伤病。再不能骑马只能坐车的昔日金国第一战将,更是以彻肤之痛,一针见血指出,天枢势力不是南朝。南朝是羊,天枢是虎狼。此时天诛军在东至白沟河、西至雁门关一线。陈兵三个整师。近四万大军,虎视眈眈、咄咄逼人。今日你不打他,终有一日他要打你。
完颜希尹也认为,不是不能议和,而是时机不对,此时谈和议是没好果子吃的。只有极力预备打仗,战而胜之,或挫敌锋芒,此时和议,方才能为本国争取最大利益。
完颜蒲家奴则是根本咽不下这口气。打了一辈子的雁,却叫雁啄瞎了眼,叫他这样的老将如何能甘心?恨不能立刻披甲上阵,与这支屡屡给大金军造成耻辱的敌军放对。
而完颜家兄弟,宗干、宗隽、宗磐,则倾向于和议,他们也提出了各自的理由。
宗隽一向膺服四兄兀术的勇略,推许为年轻一辈最有能力的将才。现在连兀术都败得如此之惨,尸骨无存,这天诛军的实力着实强悍。以举国之力对抗这样强大的敌人,最好的结果也不过两败俱伤,葬送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国之战,以利益为先,何须鱼死网破?
宗磐则从军事角度考虑,认为天诛军兵器犀利、将士善战、水陆皆精,而水战正是本军软肋。此次南略,讹里朵负有不可推卸的指挥责任,明知江南水网纵横,不利骑兵驰骋,北人亦不善水战,却偏要将主力大军遣过江南,深入宋境,结果去易回难。要不是因为他派兀术南下渡江,就不会丧失主力军,也不致后来狼狈北逃,中伏而灭。为今之计,大金军需要时间来重新整合,蓄积力量。和议,正是争取时间的不二法门。
宗干基本同意宗磐的意见,言辞恳切地对金帐上首的国主道:“眼下天诛军挟大胜之势,气势如虹,锋芒正锐。而我大金军力大损,兵力严重不敷足用,军心战力不足与敌一战,军队更分散在四疆诸路,集结尚须时日。臣之意,忍一时之屈,暂时与天枢势力和议,争取时间,恢复元气,蓄积军力,容图后举,此方为国战之道。
吴乞买沉吟着看向宗翰:“国相,战则急,和坠气,你可有两全之法?”
宗翰倚在软垫上,合袖为礼:“我大金也不是没议和过,当年与宋国屡屡和议,但那都是建立在对方割地赔款的基础上,乃强势和议。今日若和议,难不成我等也要如此?颜面何存?国体何存?有何面目参拜太庙?”
金国当强盗太久了,一下转换角色,难怪受不了。和议时,敌国割地赔款,那就爽啊爽!轮到自己扮演这种受害者角色,就跳脚了。
宗干却不这么认为:“南人总是好虚名胜过实利,天诛军再强悍,也只是军兵;那狄烈再强横,也只是武人;和议之事,必是其手下宋国遗臣主持。而天枢势力为首者,乃是那位重昏侯的元妃,妇道人家,更不会市侩争利。故此,斡本认为,大金主动和议,不求一利,放低姿态,则南军脸上光彩,必不会与我国在实利上计较。”
不得不说,宗干对宋朝君臣的秉性看得挺透,若金国摆出这样的姿态对待南宋,估计赵构也好,赵栩也好,会痛哭流涕,感恩戴德,恨不得把家里再搬空一次,以示感激之情,如黄河滔滔……
但这一次,宗干搞错了对象,他势必为自己的失算,吃尽苦头。
宗干的发言,得到了大部分朝臣的赞同,宗翰等主战派也认可,只要不付出太大利益,以和议赢得喘息之机,亦无不可。
于是,吴乞买拍板:“和议!此仇非是不报,乃是时候未到,且忍辱负重,他日必叫天诛军一一偿还!”
要和议,就得要派使者,谁出使呢?
那些皇子与重臣是不可能出使的。金国一向有扣留宋使(包括皇子)的恶习,生怕天枢势力也向他们学习,断不敢置皇室或重臣于险地。但也不能随便派一个不够份量的人,以免被天枢势力谴责无诚意。
这时完颜希尹提出一人,可担此任:右宣徽使萧仲恭。
嗯,这萧仲恭可是老外交了,此人本是辽国重臣,被俘后降金。曾在靖康元年以金使身份出使宋国,结果宋国那帮猪脑子君臣竟想策反他,还给了他一个腊丸密信,让他联络那个传闻中的西辽耶律大石,对金国来个东西夹击——两个相隔千山万水的国家,玩这种超高难度军事动作,这得是多天真无邪的战略啊!
萧仲恭的脑子,可不会象宋国君臣一样秀逗,他直接将密信呈交给金国——这封密信,成为了金国二度南侵,并最终灭掉北宋的导火索。
萧仲恭既然前番能出使宋国,此次自然也够格出使天枢。
萧仲恭知道这差事是推不掉的了,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