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大营,中军帐。
司马懿坐在案后,不紧不慢的翻看着手中的公文。他的长子司马师扶着剑,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眼角却不住的抽动着,不时的瞟一眼司马懿。
他为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感到担心。自从那个“汉”字离奇的出现在夜空中,他清晰的感到了大营中弥漫的怪异气氛,无数的将士仰着脖子,看着那个字,眼中全是惊恐。而房陵城头却响起一阵欢呼声,如狂风,似巨浪,让大营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连ri来已经渐显颓势的士气更是一落千丈。
温县司马氏家传儒学,对这些神鬼怪异之事不是太相信,可是他不相信,不代表别人不相信。大军长驱直入一千多里,要的就是一鼓作气,现在攻城十多ri,正当要见功的时候,蜀汉的军队来援,对他们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再一次把希望的目光投向父亲。他也猜得出父亲此刻的沮丧,但是他更希望父亲能够站出来,说几句什么,哪怕这些话未必有用。
“子元,有话要说?”司马懿轻轻的合上公文,脖子轻轻的扭了扭,抬起手捏着眉头,淡淡的问道。
“是的,父亲,营里现在有些慌乱,父亲是不是……”
司马懿打断了司马师的话:“慌什么,就因为那什么援军?”
司马师重重的点点头:“是的,不少人说,蜀军到了,我们腹背受敌,前有坚城,后有强敌,不宜久战,应该……”
“应该立刻收缩兵力,安营扎寨,作长久计?”
司马师不说话了。既然父亲已经全都知道了,那再说就没有意义了。
“鼠目寸光之辈,何足道哉。”司马懿放下手,偏着头,打量着司马师:“子元,你自己的看法呢?”
司马师想了想:“父亲,这些人翻越竹山而来,想必是一支奇兵,人数不会太多。我们完全可以击退他们。”
“既然人数不会太多,那又何必费心?”司马懿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帐里缓缓踱着步。“他们千里迢迢来援,却只在山头上放出消息,而不是突袭我军。他们的用意就很明白,不过是想给孟达壮壮胆罢了,自己却不可能主动攻击我军。所以我们的敌人,还是城里的孟达,而不是那些不敢露面的宵小之辈。”
“可是他们在那里,孟达会以为有援军来,对我们的士气不利。”
“孟达已经是釜底游鱼,只剩最后一口气。”司马懿挥挥衣袖,不屑一顾:“看到援军来,他的士气也许会稍微振奋一下,不过这和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没有太大的区别。我军长途奔袭而来,粮草不济,只能速战速决,多拖一天,就会多一天的危险。这时候分兵去攻击那些人,除了浪费时间和jing力,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应该集结全部力量,把孟达彻底消灭。”
他仰起头,目光穿过帐门,看向远处的房陵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唯一担心的是这些人一来,城里那些已经心动的人又会变卦,犹豫不决,不肯对孟达下手。要强行攻城,对我军很不利啊。他们……来得真不是时候啊,没想到诸葛亮手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将领。子元,你觉得会是谁?”
司马师摇摇头:“我猜不出来。据我所知,蜀军中有胆量,又熟悉汉中地形的大将不过就那么几个,可是以他们的身份和地位,应该不会作诸葛乔的属下。而那些甘心奉诸葛乔为主将的,好像又没有什么有真才实干的。”
“是的,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司马懿慢慢的收回目光:“天下三分,已成定局。我估计没有二十年时间,天下很难恢复一统,决定将来胜负的不仅仅是国力,更是人才。不仅仅是现在的人才,更要看将来的人才。蜀汉出一个人才,对我们大魏的威胁就大一分啊。”
司马师沉默不语。
……
房陵城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孟达看到了那个奇迹般的光球,他兴奋莫名,立刻下令通报全城,援军来了。为了增强说服力,他还信誓旦旦的说,这是他和诸葛丞相约好的,来援的是一支主力,最擅长山地作战,领兵的就是汉中最有名的将领魏延魏文长。
这个本来只是孟达胡诌的,没想到很快他就发现高空的那个光团转了个方向,居然露出一个“魏”字来,让孟达吓了一跳的时候,也是暗自庆幸不已。他虽然不相信魏延会真的来救他,但是他希望手下的那些将士能相信这个说法。毕竟魏延是蜀汉军中少有的重将,他如果亲自来救援,那绝对是主力。
尽管孟达根本不希望这成为现实,但是此时此刻,他首先要安定人心,保证房陵不被司马懿攻破,所有的考虑才有实际意义。
孟达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召集众将,一本正经的将“魏延”来援的好消息告诉他们,要求他们加紧时间,重整防线。他兴奋的说道:“司马懿不识兵机,轻军深入,现在恶战多ri,不能奈何。粮草将近,援军又至,他还能攻克我房陵吗?”
他昂首阔步,兴致昂扬,不久前的颓丧一扫而空。他用力的挥了挥手:“我敢断言,用不了三五ri,司马懿必然狼狈而退。诸位不仅要抓紧时间加固城防,还要准备好反击的力量。司马懿来势汹汹,压着我们打了这么久,我们岂不能回获一二?”
大将李辅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将军说得对。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要给司马懿点利害看看,让他知道我们东州兵不是吃素的,更要让诸葛亮和陆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