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来了吗?”赫连瑾日日勤勉,守在书房内批改公文,这日慕辞轩特意来书房找她,赫连瑾便知那件事有了眉目。
果然慕辞轩点零头,将那日黑衣刺客遮脸的一块面巾放到赫连瑾的书桌上,“百密终有一疏,这块遮脸黑布看着平平无奇,实际上是由岁贡的玄缎做的,用作遮面不光能掩藏呼吸声,更能一定程度地过卖一些毒气!”
赫连瑾面无表情地将这块遮脸巾抓在手里,只冷冷地问出两个字,“岁贡?”
“不是赫连璃,赫连璃一向不喜黑色,岁贡上来的所有玄缎,她一并都赏给了一个人……”
赫连瑾猩红的眸子看向他,静静地等待他吐出那个名字——“吕欧!”
……
当夜,吕欧家中失火,全府上下,七十二口人,无一幸免!
整个京城的所有官员都在谈论这件事,人人自危。
而赫连瑾,仿佛回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时代,一心窝在书房内,不停地忙碌着。
似是难得的休息时光,赫连瑾舒展着身体窝在太师椅中,闭目养神着,某个瞬间,毫无预兆地对着空气问道:“死得痛苦吗?”
“回王爷,属下和老四老五老七,一人砍掉她一条胳膊或一条腿,将她丢在布满熊熊烈火的房子里,亲眼看着她被焚烧殆尽,惨叫声足足有一个时辰!”
赫连瑾弯唇笑了……
“暗二,把赤影玄冰铁放这儿吧,本王不敢再丢了!”
“是!”暗二恭敬奉上,快速隐回暗处。
赫连瑾一个人闭着眼喃喃着,“死得痛苦,我就放心了……”
在她眼中,吕府上下所有饶命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宫舒烨,唯有叫那吕欧老贼死得痛苦些,赫连瑾方才觉得有所平衡。
赫连瑾弯唇笑着笑着……眼中却渐渐凝结出大颗的泪滴……
她终于彻底变成了跟母皇一样的人,杀伐果断,毫不手软,但是,却来不及护住那个想留住的人!
“王,王意响起敲门声,涣涣结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悲凉的陌生,“宫,宫里来人传,传旨,宣,宣您进宫!”
赫连瑾用袖口擦干眼角的泪痕,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一张释放着寒冰的木然的脸,方才慢慢走过去,打开门道:“走吧!”
去迎接赫连璃的怒气,赫连璃越愤怒,她也会越开心!
……
一摞折子被扫到赫连瑾的脚边,赫连瑾慵懒地抬眸看向宝座上那人,不紧不慢的拱手道:“陛下,息怒!”
“哈,哈哈!”赫连璃彻底被气笑了,几乎控制不住的癫狂,从宝座上下来,绕过桌子走到赫连瑾的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赫连瑾,你当朕真的不敢杀你吗?”
御书房内,只她们姐妹二人,自是不需要再讲那些弯弯绕绕,方便史官记录的场面话了。
赫连瑾微微一笑,“是啊,我就是当你不敢杀我,所以才这般大胆啊!”
“你!”赫连璃胸膛剧烈起伏着,肺都快要被气炸的感觉,手上用力,一下将赫连瑾甩出去。
赫连瑾如今的这具身体确实废物得紧,被人甩到地上,撑着爬了半都没站起来,赫连瑾却是又在笑,仰头看着怒不可遏的赫连璃,狂笑不止,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赫连瑾!你别太过分!”赫连璃蹲下身子来又抓住她的衣领,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当场杀了赫连瑾泄愤,但……不能!
慕辞轩就守在宫外,慕记正运转着整个女尊国的经济,赫连瑾一死,慕辞轩绝对有胆揭竿而起,推翻女政,自立为帝!
她怕的不是赫连瑾,而是慕辞轩!
有赫连瑾这个废物尚能牵制着慕辞轩,赫连瑾一死,慕辞轩就当真如一头解除封印的猛兽,再无弱点,再无人能阻挡!
“忍得辛苦吧!”赫连瑾就以这废物之躯,吊儿郎当地面对着尊贵的女帝,“吕欧她有胆刺杀本王,她就要付出代价,即便她是你的人,你也护不住!”
赫连瑾扯下赫连璃抓着她衣领的手,嘲讽满满的冷笑,“告诫你手下的人收敛些吧,若还有人有这胆子来,只要一击杀不死本王,本王就绝对叫她付出惨痛代价!”
罢,赫连瑾推开赫连璃,甩袖走出御书房。
……
宫门外,慕辞轩的马车就停在那里,看到赫连瑾从宫门口平安出来的身影,慕辞轩瞬间放下了车帘。
自欺欺人似的,好像在他根本没在看她,没在关心她。
赫连瑾已是自然地坐进慕辞轩的马车里,对慕辞轩的车夫发号施令,“今日先不回王府,去西城角楼!”
作闭目养神状的慕辞轩缓缓睁眼看向没什么表情,情绪收敛得很完美的赫连瑾,忍不住问道:“你跟赫连璃撕破脸了?”
“我们俩之间早就没有脸面存在……放心,改日上朝,她仍旧要亲昵地管我叫六皇姐,我也得规矩地喊她陛下。”
慕辞轩重新闭上双眼,“你这次太乱来了!”
赫连瑾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西城角楼,赫连瑾与慕辞轩登上最高点,差不多能望尽京城全貌。
临近日落,猎猎凉风吹拂着赫连瑾的衣摆,人形消瘦,仿若随时翩然欲飞。
慕辞轩接着刚才在马车里的话题,那个赫连瑾没有回答的问题,“赫连瑾,你这样乱来,是不是想着,你叫赫连璃杀了一了百了,万事都有我们在后面帮你料理了?”
赫连瑾轻笑一声,“好的人与人之间彼茨信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