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悄然前进,小镇上的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外桃源般的日子。
不管是城守大人的更迭还是巴国郡马西征夷戎战无不胜都跟他们无关。就算是到了年底时,巴国郡马率三千飞云铁骑横扫草原归来,让西方那个曾给炎龙人造成无穷灾难的游牧帝国至少十年缓不过这口气来,这样大的新闻在这小镇人眼中,都还不如镇上那个常拿刀追砍儿子的疯婆子要搬家的消息轰动。
太阳正烈,江边码头上几个卖力气的闲汉正在闲扯淡。
“听说了吗?疯婆子娘俩要搬到江边天门山脚下的大宅子里住了。”
“不是盖了座大庄园吗?听说叫什么天鸿居,还是个酿酒庄吧。”
“疯婆子有福气,虽然遭了雷劈毁了容,却生了个好儿子,才多大的年纪呀,居然就做下了这等大买卖。”
“这也算福气吗?让雷劈你一下试试?然后给你个好儿子,你可愿意?”
“要我说呀,还是人家老杜有福气,你说那小孩子怎么就看上他了呢?非要跟他合作,结果偌大的财富让他白得了去。”
“你知道个屁!那小孩子的心眼多着呢,老杜是一般人吗?人家可是新换的城守大人的远亲,那天鸿仙酿能卖的那么好,这门亲戚可着实没少出力,要知道城守大人以前可是王府的人,听老杜媳妇说是郡主夫妻的心腹。”
“也是活该老杜发这个财,人家心善啊,自从搬到咱们镇上就一直接济疯婆子母子两个,还送那孩子进私塾习文读书,我听说那老杜原本还打算收养那小孩子做义子的,是那孩子自己说什么都不接受才作罢。”
“坏事就坏在那个不要脸的破道士身上了,那小孩子虽然摊上个疯婆子娘,但却是个吟诗作对哪哪都挺好,唯一不好的就是这孩子是个武痴,受那破道士的蛊惑,一心一意的想要在武道上求个出身,哎,真是作孽啊。”
“我看未必是这样,那老道人还不至于你说的这么不堪,我记得那孩子发迹就是从认识道人开始的。”
“这小子还真孝顺,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医治他娘的病,可惜疯婆子的疯病是老天爷给的,谁也治不好啦。”
“快别说了,看那边,这人真不经念叨。”
沿着码头上的青石板路,一老一少正慢悠悠走来。少的正是刚满十一岁的陈醉,对比这个时代的同龄人,他的发育要好得多,身材欣长健美,着了一身整洁的青色缎布衣裤,剑袖长裤,看上去倒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老的则正是三年前主动登门要收陈醉为徒的老道士云玄感。
二人一路走来,径直登上江边一艘黄梨龙骨的浮云快船。入江十五里,在江心抛锚,二人在船首对坐,红泥炉焙青梅酒,一人一把钓竿,却也悠然自得。
“真的下定决心要入武道?”云玄感忽然问道。
“嗯。”陈醉提起钓竿,仰看白云悠然神往。“这话跟你说多少回了?钱我都交了,先做记名弟子,只需我突破了第一层境界,人家便正式收我做入室弟子。”
“那个钟大俊不过四品力穷的修为,就算他的师门广平一派最强者也不过八品断流的境界,以他那个年纪还未入五品藏气之境,不能踏足内息之门,这辈子也就不过如此了,显然他在广平派中也只是个外门弟子,你一旦跟他学有所成,武道架子定了型,将来再想学习高明的绝学可就不行了,你不后悔?”
“又是这一套,你烦不烦?我修个武道与你到底有何关联?总听你在这千方百计的扯我后腿,怕我去了大俊道场就没时间跟你这样聊天了?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爱好,你个老玻璃。”陈醉不耐的:“要不是看你懂酒,又阅历广泛,说起天下风物如数家珍,我才不会收留你这老骗子呢。”
“我是你师父!”
“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这茬儿,我要学的是武道,可你传授我的却是五方杂学,听个热闹还凑合,甘甜不垫饥的无用之学。”陈醉没好气道:“天天吹嘘自己是玄天宗出身,还是什么云空寂的师叔,你要真有本事,我又何必花费重金还低三下四的去求那钟大俊?”
三年前,云玄感主动登门收徒,陈醉起初觉得这老家伙多半是个骗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招待一顿酒肉后,这云玄感就赖在家里不走了。当日恰逢聂锦儿疯癫发狂,把陈醉当做了黑心狗,提着大刀就追砍。陈醉束手无策,只好奔走躲避,当时这道人一步冲上去,断喝一声,竟奇迹般的让聂锦儿回魂安静下来。
陈醉由此怀疑这道人或许有些道行,自此便好酒好肉的留下他尽心招待。那时候的陈醉曾一度自恋的认为自己是武道天才,而老道士是大隐于世的旷世高手,这般无赖行径不过是游戏风尘,目的是考验自己的人品,然后再传授自己绝艺。
为此陈醉还着实扮了好一阵憨直淳厚,对老道士更毕恭毕敬细心照料了好些日子。直到有一天,老杜一家搬到吉祥镇定居。老道上门行骗,却被人家老江湖的护院识破,竟被人家用手提着丢出大门外,这个奇遇梦才算破灭。事后老杜夫妇觉得护院所为有些过分,便主动登门道歉。
从那时起,陈醉才与老杜一家结识。这老杜大名叫杜松江,行伍出身,据他自己说,曾经是西南巴国王城的护卫。之前跟着郡马爷出去打仗受了伤便萌生了退意,请家中长辈求情,得郡主恩典才得了一笔告老还乡的赏赐来此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