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堂之上,兵部尚书陈焱再提军粮之议,圣上龙颜大怒,质问户部。户部尚书吴达称第一批军粮已发,加上征北大军随军辎重,又值西南蠢蠢欲动要钱要粮,国库已然不复盈实,第二批军粮正在筹措之中,只是需要时日。
圣上阴沉着脸,问百官何计可施,百官垂头,鸦雀无声。周南轻声叹了口气,说道:“圣上息怒。依小臣愚见,当下旨河北诸府,筹措粮草,以暂时缓解征北军军粮紧张;同时,着户部抓紧筹粮,力争早日运送出第二批军粮。”
右相杨和执笏板微屈身子,朗声说道:“臣附议。”
圣上面无表情盯着杨和,此时朝堂之上已然是一片附议之声。周南低了头,听到圣上说了一声:“那便依左相之议吧。此事户部主办,右相主管户部,便交给右相了。左相、中书令和兵部协办。”
众臣叩谢领旨。
下朝之后,周南回府对着英华池发呆。袁武领了二弟子清悠真人前来辞别,说茅山有事,接下来两日便将清悠留下护左相大人安全。周南看袁武眉头微皱,问了句:“没事吧?”
袁武展颜笑道:“无事,些许江湖琐事,不劳左相大人动问。”
周南点了点头,说道:“袁先生小心行事。”
袁武对清悠说道:“保护好左相大人。”而后对周南一抱拳,转身而去。
周南向清悠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劳烦真人了。”
清悠连忙行了一礼,说道:“左相大人哪里话?若不是师兄羁留将军府,也轮不到我来左相大人身边。清悠当真是诚惶诚恐。”
周南微微一笑,心想这清悠真人倒是有意思,完全不似修道之人,与袁武、清远真人性格差别极大,却又不似清定、清云般鲁莽,心中对清悠极是亲近。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闲话,为民快步进来禀报:“左相大人,中山王世子来访。”
周南抬起头来,远远看到赵元成东张西望走来,笑着迎了过去,执住赵元成的手,说道:“元成昨日方来,今日又来,莫不是舍不得我这英华池了?要我说,你便在我这相府住上两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只是怕中山王要舍不得了。”
赵元成苦笑一声,说道:“也不知道我老子吃错什么了,非要让我来问问你,你提的解决方案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很明显吗,还要我问?”
周南笑了笑,说道:“若圣上震怒,我无任何表示,那这左丞相也不必做了。朝廷对河北管控一直不足,每年河北征粮没多少入了国库,不过念在他们要面对荒奴,朝廷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次云未漏了几千荒奴精兵过来,打得五府联军颜面扫地,河间府府尹都上折弹劾了,又怎会为云未尽心筹备粮草?至于户部,吴达主事,想必中山王也无甚疑虑。”
赵元成拍手笑道:“着啊!我也是这么跟父王说的。那韩大麻子和陈焱都说不出什么来,我还说这是一条妙对,看来果然如此。”
周南心里一惊,不动声色,笑着问道:“中山王还说了些什么?我看中山王是在试探你的水平吧?”
赵元成到了凉亭,一屁股坐下,发出不满的嚷声:“我看也是。父王常说什么让我再多些心眼,我便在他面前多了些心眼,不过往往还是受他白眼。现在想想,说什么‘他们说不出什么来,我也说不出什么来’,这不废话么?多半是看我真来问你,躲起来偷笑去了。唉,这老头子……”
周南似笑非笑,端起茶碗来饮了一口。赵元成左看右看,奇怪的问道:“南哥儿,你那袁先生呢?今日怎么不在?”
周南如实说了,赵元成叹了口气,说道:“你养他千日,他倒自在,说什么江湖琐事。好了,我这就去了,回去赶上午饭,不然母上大人又要唠叨,说不得父王还要和她吵架。我跟你的抱怨可别跟父王告密啊。”
周南笑着点头,送走了赵元成,沉默良久,为民回来,说道:“中山王世子已去的远了。也不知道为啥来问左相大人这么明显的事情。”
周南呢喃道:“他们说不出什么来,我也说不出什么来……”
为民一愣,怔怔得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周南看了一眼清悠,笑着说道:“没什么。为民,你去为我准备一张拜帖,我今晚要去拜访右丞相杨大人。”
为民点点头,说道:“嗯,准备一张拜帖,去拜访……”而后突然睁大了双眼,看着周南,脸上露出了惊奇的表情,极其罕见地反问了一声:“去拜访右丞相杨大人?”
周南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快四个月了,我这个左相总要去拜访一下右相吧?低调些,最好莫让别人知道。”
为民挠了挠头,虽然不明白周南用意,不过还是去准备了。
用过晚饭,周南乘了一架不起眼的马车,身边只跟了为民和清悠。两家本就不远,不多时,便到了右丞相府。为民呈上拜帖,不多时,右丞相杨和亲自出来迎接周南。两人寒暄毕,杨和将周南请进会客厅,沏了上好的龙井。
杨和笑着问道:“本应该是杨某先去拜谒左相大人,不料却被左相大人抢了先,真是失敬,失敬啊。”
周南笑着客套两句,便开门见山问道:“右相大人今日在朝堂之上附议周某,周某不胜感激。只是不知右相大人接下来想如何推进此事?”
杨和眼珠飞速转了两转,向着天上遥遥一拱手,说道:“全凭圣上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