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剑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破烂的柴门,在蒙剑的推搡之下,发出几声痛苦的“吱扭”声,几近散架。
进得屋内,蒙剑一抱双拳,朗声说道:“大将军特命蒙剑前来传话,请长史移步大帐就餐。”
李鹤站起身,冲蒙剑拱拱手,说道:“谢蒙将军!”
说完,看了看方圆。
蒙剑明白李鹤的意思,笑着说道:“长史勿虑,令岳的饭菜大将军另有安排,过一会就会有专人送来。”
李鹤又是一番感谢,冲方圆点了点头,跟在蒙剑身后,来到门外,对一直肃立门口的杨岱轻声说道:“你在这陪着家岳吃饭,不用跟着我了。”
杨岱双拳一抱,点头承是。
跟着蒙剑,李鹤又返回到中军小院,奇怪的是,蒙剑并没有进院子,而是带着李鹤,绕到小院背后。
眼前,赫然竖立着一顶漆成黑金颜色的牛皮帐篷。
蒙剑掀开帐篷门帘,延手请李鹤进入,自己则轻轻地放下门帘,转身离去。
进到帐篷之内,李鹤左右打量一番。见帐篷面积不大,一张卧榻近乎占了一半面积,剩下的地方,则被林立的木架子环绕着,木架上,挂着大大小小各式地图。
阔大的卧榻上,面对面摆着两张几案,依旧一身便装的大将军蒙武,在主位上盘腿端坐着。
几案之上,各摆放着几样菜肴,以及一大海碗堆尖的粟米饭。
看见李鹤进来,蒙武笑容满面地一抬手,说了声“请!”
李鹤拱拱手,说了声“谢大将军赐饭!”
说完,褪去皮靴,片腿上了卧榻,如蒙武的模样,盘腿而坐。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正常的饭点了,李鹤腹内,也早已经饥肠辘辘。
待李鹤坐定,蒙武笑呵呵说道:“军中饭食简陋,加之明令不准饮酒,咱们就只能以填饱肚子为准了,还请长史多多体谅啊。”
李鹤笑着拱了拱手,没有接话。
“吃吧。”
蒙武冲李鹤抬了抬手,便端起面前那只黑底灰边,做工粗粝的硕大陶碗,又从一个陶钵里舀了几大勺浓稠的油汤,倒在饭面上,拌了拌,“呼噜呼噜”,大口吃将起来。
两人俱是习武出身,吃饭的速度都是极快的,一阵风卷残云,便各有两大海碗粟米饭下肚。
蒙武看了看李鹤,示意他继续吃,自己则将碗壁上沾着的几粒饭粒子,慢慢地扒拉到一起,嘬起三根指头,拣进嘴里,细细地嚼着。然后,又从面前的陶钵里,舀了小半碗肉汤,一面小口地喝着,一面平静地看着对面还在狼吞虎咽的李鹤。
“长史喜欢武道?”蒙武问道。
李鹤点点头,咽下口里的一团米饭,说道:“在下幼时身体不好,家里便请了个师傅教我习武,为的是强筋健体。如此,在下才得以有机会跟着师傅练了几天。”
蒙武指了指李鹤的双手,呵呵一笑,说道:“长史莫要自谦,本将军也是习武之人,别的不说,单是看你的这双手,便知道长史的武力,可不是练几天那么简单啊。”
“长史有所不知,蒙武和练公子自幼相识,而后相交,深知他一贯眼高于顶,非李长史这样的文武全才,不得入其幕府啊。”
“不敢当大将军谬赞!”
李鹤放下空碗,对蒙武拱了拱手,继续说道:“李鹤一介草民,侥幸入了郡守大人的法眼,实是李鹤之荣幸。但将军有所不知,大人每有差遣,李鹤办起事来,总感觉自己才疏学浅,内心也是不胜惶恐啊。”
蒙武摆了摆手,问道:“吃饱了?”
“吃饱了!”
“跟令岳谈的如何?”
“基本谈妥了。”
蒙武顿感诧异,抬眼看了看李鹤,见李鹤一脸平静,笑了。
“这么快?那就请长史将你们翁婿商量出来的具体结果,说来听听。”
李鹤便将刚才自己和方圆商量的意见,借天地舵的名头,向蒙武做了详细的说明。
蒙武听完,捻须长思,久久不语。
李鹤也不插话,静静地等待着。
良久,蒙武才缓缓说道:“李长史,本将军有一事不明,想跟长史讨教。”
李鹤忙拱手一揖,连声说道:“不敢当将军讨教二字,将军如有疑虑,尽管言明,李鹤知无不言。”
蒙武眼中寒芒一闪,注视着李鹤问道:“本将军没有想到,天地舵船民对加入我水师,居然如此抵触。长史能否告诉我,这些人的心中,是不是对故楚依然心存怀恋?抑或是对我大秦的管制,心有不满,准备抗拒到底吗?”
这话从蒙武这样的领军大将嘴里出来,不但诛心,甚至隐含着一丝煞气了。
李鹤不动声色,平静地看着蒙武,说道:“在李鹤看来,将军只说对了一半,心怀故国是有的,但要说抗拒大秦,就言重了。”
“将军,李鹤以为,作为曾经的楚国子民,即便心怀故国,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楚国消亡也只短短半年而已。大人可知道,在下与白练大人在黔中郡时,便经常探讨这个问题,想那黔中郡,归属大秦已经五十余年,但至今,民间仍然楚风不断,部分民众间或还是以楚人自居,何况你我脚下这片刚刚占领的土地。”
“将军,您是统兵大将,只管攻城拔寨,但您可知道,大军每打下一座城池,后面跟进的郡县文官,要花多大的精力治理吗?单单稳定局势一项,各郡县的官员们,便是诚惶诚恐,说殚精竭虑,不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