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李鹤并没有将董路转移进牢房里,而是继续放在自己的执事房内,严加看护起来。
蒙骊除了到了饭点,准时在小院门口吆喝一嗓子,喊李鹤吃饭之外,更是连看都不进来看一眼。不但自己如此,私下里,蒙骊更是严厉约束一众手下,离长史大人的小院远点,如果有谁胆敢不听,惹上麻烦,自己兜着。
蒙校尉语重心长地告诫各位,自己就是因为不该看的坚决不看,不该说的坚决不说,才得以活到现在,虽然失去了一条腿,但命还在不是。
众属吏见蒙骊难得的一本正经模样,皆窃笑不已。
而卢医师,则每天由杨岱陪着,来司寇衙门巡诊一趟。初时,卢医师总会在这里逗留许久,甚至大半天。但十几天后,卢医师逗留的时间就越来越短了,每每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许是上天垂怜,又或是董路的身体底子太好,一直昏迷不醒的董路,在卢医师的妙手医治和几名侍卫的日夜精心调理之下,奇迹般地慢慢醒了过来,先是半梦半醒,直至这两日完全清醒过来。
清醒后的董路,仍然一言不发,大多数时候,就是紧锁着两道浓眉,睁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屋顶,似乎在回想着什么,等到看疲了、想累了,就闭上眼睛接着睡。
今天,卢医师给董路的伤口换了药膏,又把了把脉,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细心地收拾那只髹黑底漆的药匣子,按往常惯例,他这是准备回去了。
身后,李鹤轻轻地说道:“卢医师,别急着走,借一步说话。”
卢医师回头看了看李鹤,点点头,将药匣子的盖子盖好,跟着李鹤,来到隔壁的一间小室。
两人坐定,李鹤注视着卢医师,问道:“卢医师,董路现在的情况如何?”
卢医师笑了,说道:“超乎卢某之预想,非常好!说老实话,第一天来时,我其实心里对医治好他,是不抱指望的,伤得太重了。以前像这样的情况,卢某也碰到过,但大多没有活的可能了。这次,只能解释为病人的求生yù_wàng太强烈了,另外,此人的身体底子也异于常人。”
李鹤点点头,继续问道:“不瞒卢医师,我打算给他换个地方,请问依他的身体状况,是否可行?”
卢医师诧异地看着李鹤。
“长史大人什么意思?”
李鹤的计划里,原就打算把实情告诉卢医师,没办法,只要董路还需要治疗,惟独医师不能欺瞒,何况,董路身体如此状况,卢医师的意见,是不可或缺的。
李鹤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卢医师,跟你说实话吧,这个董路以前是大楚军中的一名百夫长,战败之后,流落到寿郢城做修理城墙的民伕,不知怎么就得罪了郡尉大人,他身上的这些伤,就是拜郡尉所赐。所以,目前这董路的真正身份,还是楚郡的罪犯,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治疗,即便你把他治好了,他也难逃厄运。我的意思是,把他带走,一劳永逸,彻底解决问题。”
卢医师想了想,说道:“卢某明白了,长史大人一番拳拳之心,卢某感佩!只是,卢某有一事不明。”
说到这,卢医师压低喉咙,说道:“秦国人能允许长史明目张胆把人犯转移吗?即便长史有能力偷偷地将他运出去,秦国人难道不找你要人?”
李鹤凝视着卢医师,一字一顿地说道:“假如董路死了呢?”
卢医师一愕,看着李鹤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所以,我需要卢医师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以董路的身体状况,能不能移动?因为,此事宜早不宜晚,再拖下去,这法子就不灵了,会引起怀疑的。”
“卢某明白!”卢医师点点头,说道:“按董路的身体,静养当然最好,但眼下时间紧急,正如长史所说,不能久拖下去了,那就依计而行吧,卢某自然有自己的办法,保证病人尽可能不受伤害。”
李鹤双拳一抱,说道:“既如此,李鹤就代董路谢谢卢医师了。”
卢医师也拱了拱手,说道:“对比长史的义薄云天,卢某不过是萤火之光。何况,长史给卢某的酬金如此丰厚,该卢某谢长史才对啊。”
李府,东阁书房。
室外,热浪滚滚,蝉鸣阵阵。
室内,李鹤、猴子和杨岱三人,环绕着坐榻中间的几案,正静静地喝着消暑的凉茶。
三人各自想着心事,屋里很安静。
半晌,李鹤抬眼看着猴子,缓缓问道:“猴子,你的‘摄魂散’可还有吗?”
猴子诧异地看了看李鹤,笑着说道:“公子,你当那是小孩子的糖丸,没事就拿出一点嚼嚼吗?那玩意配制一次,很可能一辈子都用不着一回,极少消耗,怎能没有呢?我这里多得是。”
杨岱这段时间不离李鹤左右,深知李鹤的心思,听到李鹤问及“摄魂散”,心里一惊,问道:“公子真的打算将那董路转移?”
李鹤点点头,说道:“必须转移,否则即便董路的伤体复原,以桓彝睚眦必报的个性,最终也难逃毒手。而且,目前情况下,我还没必要为了董路,与桓彝撕破脸皮。”
“况且,即便有一天,我们不得不跟桓彝直面相对,对于郡守大人会采取什么态度,我心里也不是很有底气。毕竟,他们都姓秦,血脉正统,在有些人眼里,我李鹤还是姓楚。”
“既然不得不动,晚动就不如早动,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