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竞一个劲地点头。
黑暗中,樊载又掏出一粒药丸,递给吴竞,说道:“明早一起来,你便将这个给景儿吃下去,这粒药丸可以保证他睡到中午。”
樊载又指了指墙角一只黑黢黢的樟木大箱子说道:“景儿一旦睡着,你就将他装进那只大箱子里运出去,记住,千万不能让人发现车上有个孩子,明白吗?”
吴竞回头看了看那只硕大的木箱,点头说道:“姑丈放心!吴竞全都记下了,一定能把姑丈交代的事情办好。”
樊载拍了拍吴竞的肩头,语气感慨,说道:“你一贯做事精细,姑丈没啥不放心的。吴竞啊,你如果顺利地把景儿带出去,便是我樊家的大恩人呐。唉!樊载无能,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是你这个远房的亲戚帮了大忙。”
黑暗中,吴竞期期艾艾地问了一句:“姑丈,别怪吴竞多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弄得吴竞摸不着头脑,心里惶惶的。”
樊载抚着吴竞的肩膀,沉吟半晌,说了一句:“凶险即将来临,姑丈不得不为樊家的香火做打算啊,你别问了,再过几天,你就啥都明白了。”
樊载又从袖袋里掏出一只牛皮软袋,递给吴竞,说道:“这里面是金饼和金叶子,也是姑丈这么多年来的一点积蓄,你拿着。咱俩以一月为期,一个月之后,如果我还没到,你就带着景儿去你的老家,买几亩地,替我把景儿养大,樊载只有来世再报你的大恩大德了!”
说完,樊载一撩袍裾,“扑通”一声,跪倒在吴竞面前。
唬的吴竞也连忙跪倒,连声说道:“姑丈不可如此,吴竞担待不起!姑丈放心,吴竞都记住了,一定会把姑丈交代的事情办妥。”
樊载把儿子拉倒眼前,黑暗中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儿子稚嫩的脸庞,良久,才嘶哑着喉咙,轻声说道:“景儿,父亲不在你身边,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听吴竞大兄的话,不能顽皮,记住没?”
“父亲放心,景儿记住了!”
景儿清亮的童音,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刺向樊载的心。
樊载最后抱了抱儿子,站起身,毅然决然的拉开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翌日,天刚一放亮,送菜的牛车如期而至。
吴竞按常例清点了数目,盖上手戳。
卸完货,牛车正待返回,吴竞叫住了赶车的汉子,让他帮着自己,回屋抬出一口箱子,放在车上,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了车尾。
“吴司厨这是要出城吗?”
汉子点头哈腰地问道。
“是啊,府里有事,搭你的车出趟城。”吴竞淡淡地说道。
“好咧,您坐好了,走咯。”
鞭子一声脆响,牛车“吱吱呀呀”地返程了。
吴竞知道这牛车出城的路线,一般会在离着李府不远的十字路口拐弯,奔北门而去。
到了十字街口,吴竞跳下牛车,对赶车的汉子说道:“我还有点事情要办,你先出城,在城外那片柳树林等我,我一会就到,可记住了?”
汉子朗声答道:“好咧,您去忙着,我在那树林子边上歇着等您。”
吴竞点点头,四下里瞅了瞅,见天色虽然大亮,但大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便拐进了路边刚刚开门的一个药铺,从药铺的后门,一头钻进一个小巷子,撒丫子跑了起来。
李府。
李鹤面色凝重地听着吴竞的诉说,他和吴竞的判断一样,负刍就要动手了,王府的大管家樊载,正是意识到了凶险所在,才会出此下策,冒死向吴竞托付幼子。
李鹤的脑子里飞速地思考着,良久,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吴竞,说道:“这些钱,你带在身上。”
吴竞一愕,连忙说道:“公子,吴竞身上有钱,不需要了。”
李鹤将袋子往吴竞怀里一扔,说道:“就依着樊载所说,你带着这孩子去新蔡等他,能等到他,你就直接去黔中归队。如果过了一个月,等不到他,说明樊载已经凶多吉少了,你就把孩子带着去黔中,到时候我再做安排。”
“多带些钱在身上,有备无患。”
吴竞听公子这么一说,才将袋子塞进袖子里。
“公子,情况紧急,咱们可要早做准备啊。”吴竞看着李鹤沉思的脸说道。
李鹤点点头,说道:“无碍!这李府,还有圭园,都已经搬空了,除了要救几个人,我们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静观其变吧。”
“倒是你自己,此去新蔡,要多加小心,既然接受了人家的托付,总不能出现差错。”
吴竞一抱拳,说道:“公子放心,属下省得。”
“那咱们黔中再见了。”
“公子保重!属下告辞。”
吴竞又一抱拳,躬身行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