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凉。
时断时续、缠缠绵绵了半月之久的霏霏秋雨,终于放晴了,但是气温却陡然下降了许多。一大早起来,西风独冷,屋面之上,厚厚的白霜,像极了冬天的初雪。远处,群山依然高远,层林尽染;庭院里,池荷尽枯,梧桐萧萧。
迎着暖暖的朝阳,李鹤走出小院,被芳姑严加看管了十几天,卧床静养,今天,终于可以出来喘口气了。
刚走出门,正碰上项智款款而来,聘聘婷婷,摇曳生姿。遥望佳人,笼罩在金色的朝阳里,遍体生辉,步步莲花,摇曳着别样的风情与美好。
在家养伤这半个月,每天一早,项智总会准时过来探视,多数时候,项智并不多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李鹤翻看竹简,每有疑问,便会跟项智请教一番。而项智,总是娓娓道来,仿佛无所不知,这让李鹤对项智的认识,又增进了几分,心里暗暗叹服,到底是大家闺秀,即便出身武人之家,在这文字之上竟然也能有如此底蕴。
见李鹤痴痴地看着自己,项智莞尔一笑,轻声问道:“怎么出来了?感觉如何?”
李鹤笑着说道:“早就没事了,芳姑真麻烦,不让出门呢,再这样下去,非憋死我不可。”
项智抿嘴一笑,说道:“芳姑这是关心你,别不识好歹。”
“我知道她是关心,可这样的关心我实在有点受不了。”李鹤笑着说道:“练武之人,哪能这样一天到晚的躺着,关节要上锈的啊,今天无论如何得动一动了?”
项智柔声说道:“你自己可要把握好了,千万不能勉强啊,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你这伤这么重呢。”
李鹤嘿嘿笑着说道:“哪有那么娇贵,不就是被刀划了一下嘛。以前我和占越切磋,这样的伤几乎每天都有,根本就不稀奇,我估摸着,这回可能是那陈医师想多赚点钱,故意夸大呢。”
项智嗔道:“少胡咧咧!你那伤口我又不是没看到,如果不是皮甲替你挡了一下,就能看到骨头了。你别忘了,对刀剑之伤,我可不是外行。”
停了一下,项智又幽幽说道:“养伤切忌心浮气躁,一定要彻底,你现在年轻不觉得,等老了,你就会像家父一样,一遇到天气变化,便会遍体疼痛,难忍折磨啊。”
李鹤见项智一说到家人,语气便难掩凄婉,小声地劝慰道:“项智,思念亲人在所难免,这本是最基本的人性,大家都能理解。但应该适可而止,如果过度,导致身心憔悴,影响了健康,反而有悖人伦,有违孝道了,大将军如果知道,也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明白吗?”
项智点点头,说道:“这道理不消说,我自然明白,想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好一些吧,公子不用牵挂我。经此一劫,项智对公子倒有了几分担忧,公子虽不在江湖,但所做的无一不是江湖事,总这样打打杀杀的,谁能保证好运总在公子这里,万一哪天失了手,后果不堪设想。”
项智螓首微垂,蛾眉紧蹙,低声说道:“公子一身,担着众多的期望和责任,万望公子以后行事多加思忖,切不可意气用事,免得亲人担忧,也免得项智担忧。”
李鹤面色郑重,说道:“放心,以后李鹤会小心谨慎的。”
正在这时,老管家刘参兴冲冲地走了过来,见到项智,先作揖行礼问安,再转过头来,对着李鹤笑呵呵地说道:“给二公子道喜了!大公子和吴堂主从瓦埠湖回来了,才刚刚进府,家主老爷请二公子去东阁叙话。”
李鹤一听便明白了,大兄和吴师回来,代表着请期之礼已毕,如此,自己的大婚喜期也就确定了。
项智心里明白怎么回事,连忙敛衽屈膝,笑着说道:“贺喜公子!公子赶紧去忙正事吧,项智告辞。”
李鹤拱了拱手,目送着项智秀丽清减的背影渐渐远去。
东阁。
李义夫妇和李为夫妻陪着吴白团团围坐着,厅内笑语喧哗。见李鹤进来,李为连忙站起身,几步走上前来,把着李鹤的臂膀,上上下下打量着。
“好悬啊!”李为的神色凝重,说道:“让我看看伤口。”
李鹤笑着说道:“没事了,大兄,你无需如此紧张。”
说着,晃了晃双臂,踢了踢腿,关节随之发出一阵阵“咔吧、咔吧”声。
“怎么样?没骗你吧。”
李鹤嘿嘿笑着,上前给吴白行礼问安。
吴白拱拱手,笑着说道:“二公子,老夫跟你大兄,风尘仆仆,两月有余,幸不辱使命,将你和芸娘的大婚喜日及一干礼节全都定了下来,怎么样,这趟辛苦,值不值几坛好酒?”
李鹤赶紧说道:“值!当然值!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吴师不为李鹤辛苦,李鹤几时又少过您老人家的酒喝?”
吴白哈哈大笑。
李为将此次去瓦埠湖与方圆商定的日期和方案,点点滴滴向父亲做了汇报,李鹤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喜期定在了腊月二十二,届时,方圆将携方氏家族及天地舵一众人等提前送嫁,天地舵的楼船会提前几日到达新塘码头,大婚之日,李氏只要从新塘码头迎娶新娘即可。
李义心内感慨,站起身,整了整衣袍,冲着西方抱了抱拳,郑重说道:“李义多谢亲家公厚爱!”
千里送嫁,表面上看,省却的只是李氏的麻烦和千里奔波的辛苦。但实质上,却是方氏主动低下高傲的头颅,这种甘愿屈尊纡贵的做法,看似不合礼数,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