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生面前此时跪坐着一人,也算不上陌生人,就是白天和他一起饮酒的姬郑。
“今日虞君未将神农琴交予甘公,于郑便是有大德,仅具薄礼,略表谢意,还望虞君莫要推辞。”姬郑指着命人送来的丝帛,美金及其他各种珍奇之物,笑着说道。
而申生则道:“太子说笑了,只是甘公品行端庄,不愿强取罢了,跃何功之有?不敢当太子之谢,更不敢受太子之礼。”
财帛虽然动人心,但是申生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收。
姬郑给他送礼的借口实在牵强,申生可不会相信姬郑所谓没把琴交给王子带,对他有大德云云。
很明显,姬郑和王子带没有一个不想得到神农琴的。
他如果收了礼,即便他不会把神农琴交给姬郑,但那也是给了姬郑打蛇上棍的机会。
不要问申生为什么会知道,因为在申生看来,姬郑现在就是在打蛇上棍。
打蛇上棍的人,第一不好摆脱,第二必然是另有所图,想把人拖下水,或者想把人拉到自己的贼船上。
申生不认为姬郑能从他手里拿到神农琴,但是却要提防姬郑想拉拢他,把他当成敛财的工具。
人呐,怀才就像怀孕。
申生虽然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但是他却知道他这段时间在成周城中露的这一手,可以算的上是前无古人的,相信他已经进入了王城内某些贵人的眼中。
说实话,他现在如果想要找个贵人投靠,想必会有很多人愿意扫榻以待。
不说别的,就单凭他这一手成名的本事,谁若是能得到他的帮助,肯定在名气上会更上一层楼。
孔子说,唯名与器不可假于人,自古动人心的不仅有财帛,更有名位。
但问题是,他能给别人带去利益,别人又能给他多少回报?
姬郑也好,王子带也罢,这二人能给他的回报难道比天子能给他的回报还要多吗?
任何人在这样的问题上都有一个最优考量。
况且,在申生眼中,天子其实并不是那么难对付,别忘了,天子的本性是贪婪好利,这样的人只要拿出的七寸,说句不客气的话,完全可以予取予求。
贪财的人,无论他的身份有多尊贵,地位有多高,掩饰的有多好,他的心中一定都是在拿钱来考量一切的。
所以,申生其实并非不是不想和姬郑有交集,而是至少在此时在明面不想和他维持太过亲密的关系,甚至是在别人看起来他是姬郑一党,这些都不是他愿意做的。
在私底下保持良好的关系,他倒是不会反对。
但问题在于现在姬郑明显是在接近他,甚至不惜打蛇上棍,这几乎是往他身上打上太子党的烙印,这就是申生接受不了的了。
不要以为姬郑晚上来到的住处就没人会知道,可以这样说,他的那把神农琴几乎是自带光环,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
而姬郑这样大摇大摆的进来,明显有一种想逼迫他上贼船的意思。
申生对此其实是相当不喜,但是为未来考虑,他又不能直接和姬郑翻脸。
毕竟姬郑是未来的天子,对他还是有大用的。
“虞君何必着急拒绝……”姬郑和风细雨的说,“郑此来又非图谋虞君的神农琴,正如郑方才所说的那样,只要虞君不把神农琴交到甘公手中,虞君便是于郑有大德,所以,区区薄礼,虞君是当得的。”
“神农琴乃是臣想要献给天子的至宝,保护神农琴是臣的本分,臣不过尽忠职守罢了……”申生看了姬郑一眼,接着说,“无功不受禄,臣不敢受太子的厚礼,还望太子见谅。”
姬郑有点头疼了,这人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一如申生所料,姬郑就是打蛇上棍,他虽然不是为了神农而来,确实是有意拉拢申生。
今日申生和他配合将王子带灌醉,虽然最后他也醉了,但是他醒来之后,心中觉得申生可能是偏向他的,于是,他带着礼物来了。
只要神农琴不落到王子带手中,对姬郑来说已经是胜利,他也不会强迫申生把神农琴交给他,他只是想把申生这个人才拉拢到手。
虽然朝中支持他的人不少,但是像申生这样有如此灵活手段的人却不多。
若是能把申生收入囊中,姬郑觉得未来即便是面对危急的局势,凭借着申生灵活的手段,他也不至于会手足无措。
就像申生在晋国国内的支持者一样,姬郑虽然支持者不少,但是真正能够为他出谋划策帮他大忙的其实并不多。
人臣处在君王父子之间其实是很难做的……
姬郑顿了顿,也不气馁,接着道:“虞君所谓无功不受禄,郑深为敬服,既然如此,郑也不能让忠臣寒心,虞君有为天子守护至宝的忠心,郑略出财帛支持虞君,亦是郑的份内之事。”
申生呵呵一笑,实在不想与姬郑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他绝不会收下姬郑的这份厚礼,这是原则问题,多说无益。
“太子此来,难道仅仅是为了送礼而来?”
“当然不是,郑观虞君举止仪态,皆有古君子之风,郑心慕之……”
姬郑还没说完,猛足却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虽然面沉似水,但是申生却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不然,猛足是不会贸然前来打断他和姬郑的叙话的。
猛足走到申生跟前,撇了姬郑一眼,然后弯下腰在申生耳边小声说道:“太子,出事了,有贼子靠近宅院,大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