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鬃火麒麟悬浮在半空中,周身聚拢了团团金色的薄云,张牙舞爪地甩着硕大的脑袋,用金甲爪子搔着自己的红毛鬃。
鞍座上火神祝融抬手轻挥火形弯刃赤剑,火星霹雳起舞间,行辕一周的红色绸布瞬间化成了灰烬。
帐内群臣大惊失色,怔怔地看着穹顶和墙幕被这么轻而易举地接连掀开焚毁,个个舌挢不下。
祝融又再次挥舞赤剑,在空中画了一个火圈,随即用力挥手,剑尖直指行辕大后方。
火圈顺着剑气飞向了那一万顺天军和三万定坤军的上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倏地落地,在兵阵周遭瞬间烧成了一道一人多高的火墙。
行辕中的方此时还在觋烛的瞳力定格下无法动弹,但听到后方兵将们的惊慌呼喊,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方为了坐上这南山的龙椅枕戈待旦了多少个春秋,为了自己心里的那个执念低眉顺眼了几多岁月,他甚至在入夜后久久不能入眠,常常听到自己的内心像临阵的战马一般嘶鸣。
然而就在这个梦寐以求的祈愿伸手可及之时,却接连出现了大巫祝觋烛和火神祝融的相继出面阻挠。眼看精心谋划多年的大计毁于一旦,这让内心早已生出猛兽的他怎能甘心低头接受现实。
定格在原地的方恼羞成怒,若是身体能动弹,此刻的他早就暴跳如雷了。方血面青筋,目切齿,将满腔的雷霆之怒从那张不开的双唇中一字一字的狠狠挤出:“祝融!你身为远古创世神,又是南山的佑护神,怎能插手凡人政事?”
火麒麟上的祝融淡然而笑,烁目如炬,富有磁性的声音震彻天际:“神明是不该插手人帝政事更迭,但这关系到我那可怜关门弟子的终身大事,我岂能让她嫁入弑帝夺权的奸佞之家,看着她去活活送死!”
方愕然,这才想到三公主赤跟火神的这一层师徒关系,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下是真的完了。
就在昨天,他还是那个叱咤南山风光无两的老派贵族、柜山封主、三山之首,还在做着那一朝翻身成人帝的春秋大梦。可现在,他不仅坐不上那至高无上的龙椅,连脖子上这颗头颅恐怕都保不住了
赤帝霍然起身,庄重地逐级迈下了金阶,缓缓转身,恭敬地朝着火神祝融行了三次揖神大礼,又转身面向觋烛,躬身一拜。
赤帝神情动容,声音颤抖却依然不失庄重:“火神上神、觋大巫祝,我知道你们不是因为赤怒而来,但无论什么缘由,赤怒都诚心谢过二位对我南山危局的救急之恩。
我赤怒身为南山之长,五大人帝之一,理应照拂万民、保一方水土安宁。今日之果皆为我往日懈怠轻政放权之因,赤怒羞愧汗颜,甘愿一力承担,赤怒颜恳切二位收回神力和法力。”赤帝言辞诚恳,捧心啼血。
祝融豁然而笑,点了点头,剑尖一挑,那地上的火墙便再次升到空中变成了火圈,顺着一缕烟尘化入赤剑的剑尖,无声无痕。
觋烛唇角微微上扬,靛青色的眼眸渐渐恢复成栗棕瞳色,定在原地不动的众人霎时恢复了自由,开始不可思议地抖手、蹬腿、大口地喘息。
解开周身束缚的子冼狂妄大笑,高举手中的血螭玉钺放浪大喊,声音尖锐而骄傲:“赤怒,好不容易有人帮你收拾烂摊子,而你却自寻死路,简直是作孽!
卓展,纵然你足智多谋、筹谋于未然,也阻挡不了这愚蠢自傲人帝的自取灭亡。
赤怒,我困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已然洞悉到,你那引以为傲的帝威早就消失殆尽了,现在的你,跟一介村野老庸没有任何区别。兵符在我手中,你还能怎样?”
一直背对着众人的赤帝缓缓回身,腰杆笔挺,双眸明亮,五十余岁的他没有丝毫的老态,方正的脸上依然睿智威严、不苟言笑。
赤帝微微一笑,并没有理会子冼,而是扫视着阶下的群臣万兵,声若洪钟地说道:“血螭玉钺,世人皆知此物为南山最高权力的兵符,但却鲜有人知道这玉钺不仅可以调兵遣将,还能发动南山最高级别的攻击。你们可知为何这玉钺上面的螭龙被称作血螭,是因为它只有人帝的灵血才能发动那最强的威力。”
正说着,赤帝便一把拔出了身旁赤枢的佩剑,在自己的右手上深深划了一刀,殷红的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汩汩不断。
赤帝高举起流血的右手,大喝一声:“来!”只见一直攥在子冼手里的那只血螭玉钺倏忽蹿出子冼的手心,眨眼便出现在赤帝的右手中。
赤帝不断流出来的鲜血,顺着螭龙雕刻的纹理填满了每一道沟壑缝隙,当整条螭龙都被鲜血浸染后,那条血螭竟然脱出了玉钺活了起来,盘踞在行辕上空张狂地绕着圈子。
赤帝高举双手,郝然大喝:“轰”
那血螭便如同射出去的箭镞般飞快地冲向红湖前面那片广阔的平原。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响起,尖锐且轰鸣的声音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在场的人无不蹲身捂住了耳朵,体内没有巫力的庸人甚至顺着耳孔淌下了道道血线。
然而还没等人们从这破耳的尖鸣声中缓过来,大地便开始隆隆抖动,脚下的地面刹那间崩裂开缝。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大地骤然炸裂开来,宛若突然而至的大地震。
列在行辕后方的军队瞬间陷入到这炸开的沟缝,一时间惊呼声、嚎叫声不绝于耳,刀枪剑戟坠地,金石撞击声铿铿作响。
半晌,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