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笛从消防楼梯里面走出来,吓坏了楼梯门外走廊里正在擦地的保洁阿姨:“这怎么还有人啊!”
苏笛笑笑,问阿姨,见到楼梯里有个红盒子么?
阿姨一脸“这孩子一定加班没睡好”的同情,安慰她“出现幻觉不要紧,多休息就好了”。
透过走廊门上的玻璃,苏笛看着楼梯拐角处明显的红色电话亭,虽然是全息影像,但看上去好像楼梯里真的建了一个公共电话亭一样。
来到走廊,迎面正遇见满面愁容的小雅。
看见她,小雅像见了亲人一样迎上来。
“哎呀!你还有心跑到这边来,彭总找你找疯了。估计昨天的报道要被骂死了,唉,爆点一个都没有,领导很不满意啊。新媒体的同事也都在抱怨,说我们的报道写的太平了。”
“是吗?”
苏笛对此倒不意外,毕竟流量为王的时代,一篇毫无爆点的报道,跟没写区别不大。
“那……马杰那呢?”
与自己部门的彭总相比,苏笛更担心社长这个行走的骂人机器。
小雅一脸庆幸地说:“马总还好,没听到他的爆发。”
苏笛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部门总编室。
苏笛低着头,视野里只看见穿着深色西装也掩饰不住的肚子随着骂声起起伏伏,内心里鄙视着这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却不敢吱声。
彭总骂累了,挥挥手,把她赶了出去。
好在一向“出口成脏”“口吐恶之花”的社长马杰,倒是没对她说什么。用马杰的话说,只要不捅娄子,都不关他的事,没有反响是部门负责人的事情。只要马总不发难,彭总骂了几句也偃旗息鼓了。
苏笛回到办公区,同事的窃窃私语声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在办公平台,被领导骂是同事们最喜欢的谈资了,她见过这些人背后津津有味谈论别人的样子,这一次,她成了闲聊的主角。
坐在办公桌前,苏笛还沉浸在这两天的奇遇里,最近接受的信息量太大,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好像刚从刺激的过山车上下来,有些头晕目眩。
她在笔记本上胡乱画着,自己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只是看着笔下那些简单的线条,有种熟悉而安定的感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乱画习惯,笔下的线条有着冥想的功效,能让她放空,沉静。
伊娃的微信打破了她的沉静。
伊娃,从小玩到大的小姐姐,名校博士毕业,目前留校跟着导师做课题,同时也是小有名气的专栏作家了,不时给苏笛所在的《反射报》供稿。
伊娃的名气丝毫不影响和苏笛之间的感情,对于这个自己从小羡慕的对象,苏笛早就习惯了她的优秀。平日里她们联系不多,属于一个电话或一个信息就能懂对方的意思,不需要客套与寒暄的那种关系。
通常伊娃的信息都是问候类的,或者点评指导苏笛写的报道。
这一次,伊娃发来的是一张照片。
一张老照片,是那种以前胶卷洗出来的照片,显然是伊娃用手机拍了照,泛黄的相纸显示这张照片有年头了。
苏笛看着这张照片,有什么东西冲破记忆的藩篱呼之欲出,却偏偏卡在最后的关口。
她吸了一口气,不顾还有半小时才下班,径直冲出办公室,来到消防楼梯间。
沿着楼梯走几步,楼梯的一角,红色的带着玻璃窗格的电话亭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现在苏笛已经对这种瞬间移动的方式非常适应了,她轻车熟路地进了电话亭,熟练地点击着悬浮的屏幕,转瞬间来到了先生飞船的大厅。
这次的大厅是温馨客厅的模样,先生已经醒来,在大厅里踱步,虽然步伐缓慢,但身形依旧坚毅、挺拔。
“你醒啦!”苏笛的欢叫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发现短暂的相处,让自己对这位严格来说跟自己都不算同类的先生充满了感情,远远超过朝夕相处的同事。
虽然她并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从哪里来的。
先生看到她来了,热情地回应着:“你吃饭了吗?你有吃的吗?”
啥?
这个回应让苏笛始料未及。
小白从后面走出来,替先生解释:“就是吃的东西啊,整整一天啊,先生还没吃东西呢。”
似乎先生没吃东西是苏笛的罪过。
“哦哦,我这就去买哈。”苏笛答应着跑了出去,连自己都奇怪干嘛这么好说话。
在食堂苏笛买了最受欢迎的食物,装了大袋小袋,看着饭卡里可怜的余额有些肉痛,咬咬牙,又给自己买了简单的食物,拿着这些袋子,悄悄地再次回到消防楼梯。
很奇怪,先生对那些苏笛认为很贵的饭菜兴致缺缺,倒是对苏笛准备留给自己吃的柿子炒鸡蛋非常感兴趣,大有连袋子一起吃下去的架势。
苏笛看着先生的狼吞虎咽出神,好像自己在哪见过这个场景。
她拿出手机,翻出伊娃发来的照片,又看了看先生。等到先生吃完,意犹未尽地擦着嘴,苏笛把手机竖给先生看。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先生“哦”了一声,没了下文,扫了一眼苏笛的手机,眉头轻轻皱起。
一旁的小白捂了捂嘴,收拾好桌上的垃圾退下了,走之前看了看苏笛,满脸写着“我不影响你们叙旧”。
沉吟半晌,先生终于开口了,“我这里的电话,你是知道的。”
苏笛重复着:“电话?是那一串数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