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将近中天;北邙山下。
北邙山又称北芒、北山,因位于雒阳城北而得名,濒临大河,高百十丈,东西绵延数百里,自邙山之首白马山,往西到神尾山,凡三十三峰。
因有山河地利,北邙山历来为东汉帝陵的首选福祉,光武、安帝、顺帝、冲帝、灵帝,俱都下葬于此。
河边山道上,数十人自东向西,仓皇步行而来,正是张让、段珪一行。
“张侯,事到如今,我等该何去何从?”段珪神色疲惫,再无往日意气。
“如今京城落入袁儿兄弟之手,孟津丁原、成皋桥瑁俱是何遂高的心腹,我等唯有西行,寻上董卓,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张让出宫之时,已有盘算。
此刻他一身绛色锦袍,配着青紫朝冠,手握巨剑,虽在逃亡途中,依然不失威严,让段珪等人稍觉心安。
黄昏时分,赵忠被化身渠穆的于吉偷袭重伤,跌落宫门,死于乱刀之下。袁绍等人趁机挥兵强攻,双方僵持不下。
就在此时,袁术、吴匡、张漳率军赶到,加入战斗。
眼见破门在即,忽听吴匡、张璋大呼“杀大将军者,车骑也,何不为之报仇”,与奉车都尉董旻领兵一拥而上,将毫无防备的何苗当场斩杀,顿时掀起一片混乱。
张让等人趁机挟持刘辩兄弟俩逃出北宫,从谷门出城,遁入北邙山中。
后方袁绍等人杀入北宫,紧闭宫门,搜杀宦官,死者数以千计。
并州牧、前将军董卓以公养私,崛起途中,多蒙十常侍受贿遮掩,且曾经的董侯、如今的陈留王刘协素为董后所喜。
有陈留王与天子刘辩在手,张让相信董卓定会收留自己一行人。
清冷月色之下,前方依稀出现一个港口,正是雒阳八关之一的小平津,与上游的孟津港相距不到十里,都是雒阳北部重要门户。
只是小平津年久失修,与孟津港相比,运力远远不及。
之前,因大将军何进令丁原南下勤王之故,小平津驻守的兵马,已经被其故意调走,不然张让等人尚可以天子名义征调马匹。
此刻,小平津港内虽无兵马驻扎,港外却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卓然而立。
“史仲陵!”
段珪眼尖,不由喊出声来。
张让双目冰寒,率先来到港外,与史阿隔空对立。
“阉贼休走!”就在此时,后方传来洪钟一般的大喝,却是尚书卢植赶来,与他同行的,尚有河南中部掾闵贡。
两人俱都手执长戈,横眉冷对,拦住众人退路。
“史阿,多年来我数次寻你切磋,均被你推脱。”张让缓缓将巨剑拄在身前,神色莫名。
“如今,反是你找上门来!咱家倒要看看,同为八荒名剑,龙渊、承影,到底孰高孰低?!”
原来他手中那柄巨剑,竟是神兵龙渊,相传为一代匠神欧冶子应风胡子之邀,与干将、莫邪联手为楚王所铸。
八荒名剑,除巨阙被公认为剑中至尊,其它各剑实在难分轩轾。
当然,强者争锋,神兵利刃固然重要,个人修为尤为根本。
张让话音刚落,一道气浪轰然炸开,黑红色真气透体而出,凝结为铠。
眼下时间紧迫,他自然要以最强的状态,速战速决。
史阿一步踏出,已然跨越丈许,背后的承影剑来到掌中,浑身银白真气盘旋,亦在瞬间进入无双状态。
闻名京师的影魔、剑师,终于进入正面对决。
“杀!”张让暴喝一声,纵身横掠数丈,龙渊划破长空,朝史阿当头斩下。他虽为宦者,走的却是大开大合的路子。
史阿不退反进,连人带剑化作一道气芒,直贯张让胸腹。他勤修浩然之气,出手更是盛大刚直,绝不回避。
剑芒过处,人影瞬间模糊,张让消失不见。
一阵空间涟漪过后,张让乍隐浮现,在史阿落地之时,倏地出现在他身侧,龙渊剑顺势挥出,带出一阵空气撕裂的奇异声响,横扫对手腰腹。
铿铿铿~!
史阿忽如陀螺般急速旋转,带起一股龙卷风暴,承影剑瞬间在龙渊剑上连斩十数下,真气层层叠加,顿时将张让击得连连倒退。
两人乍合还分,风暴过后,张让头上束带脱落,朝冠早被剑气绞得粉碎,一头白发无风自扬,状若鬼魅邪魔。
“‘剑师‘史阿,名不虚传!”张让神色凛然,冷声道。
他与赵忠并称影魔,身法尤为出众,但论正面比拼,到底略逊史阿半分。
“再来!”史阿大喝一声,剑气如虹,疾斩张让。
张让不甘示弱,黑红色真气暴涨,与史阿再次战在一起。
旁边卢植、段珪等人,但见场上剑气纵横,人影憧憧,完全看不清两人的出手动作,只有空中沙尘如瀑,宣泄着强者的力量。
这一番争斗,早惊动了大河两岸的勤王势力。
往西两里开外,董卓环顾众将,嘿然笑道,“儿郎们,随某家上前救驾!”
轰隆隆~!
蹄声如雷,数千飞熊铁骑紧随董卓身后,疾奔小孟津而去。
大河对岸,丁原收回目光,断然下令道,“速备舟船,过河勤王!”
“诺!”众将轰然领命,尤以吕布声音最为响亮。
片刻之后,史阿、张让的战场已经转移到小平津港口,劲气过处,建筑纷纷倒塌,恍若龙卷倒挂,势不可挡。
蓬~!
两人擦身而过,硬拼了一记拳脚,身影陡然分开。
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