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三日。
午后;北宫,增喜观。
袁绍应董卓之邀,领颜良、文丑赶到观外,独自一人入内。
“本初,某家今日邀你过来,却是有一件大事要商议!”董卓眼见袁绍到来,显得颇为热情。
“董公有何卓见,不妨直言!”袁绍亦是满面笑容,欣然道。
他比对方小了九岁,董卓官居并州牧、前将军,与袁绍的司隶校尉一职大致相当。此时,他以董公相称,固然显得尊敬,却也隐有见外之意。
董卓出身边地,学识粗鄙,未能分辨出这个称呼背后的含义,见对方言辞恭谨,不免又多了几分喜色。
“天下之主,宜得贤明!”董卓神色肃然,斟酌道。
“此前二十余年,朝堂数兴党锢之祸,宫中常侍恣意专权,大肆卖官鬻爵,致使朝纲混乱,民生疲敝,叛乱不止!”
袁绍凝神静听,并不答话。
“身为始作俑者,刘宏虽亡,某家每次想起,仍然愤恨难止!”
董卓言下转入正题,“董侯聪颖,兼有胆识,与灵帝大有不同,更强过史侯甚多,某家欲更立天子,以董侯为君,本初意下如何?”
他言语之间,直呼灵帝本名,又称当今天子为史侯,可谓嚣张至极。
袁绍乍听之下,颇为吃惊,接着心底一阵狂喜。
董卓此举,无疑给了袁绍将来一个完美的讨伐借口,若非担心对方看穿,他早就大声附和了。
董卓见袁绍低头不语,心下顿时不快,冷然道,“虽说小时聪慧之人,成年以后未必出众,但刘氏仅此二子,某家也并无更佳选择!”
他此言暗藏试探之意,若对方提出新的人选,则难免触动董卓杀机。
“汉家君临天下四百来年,恩泽深厚,臣民拥戴。”
袁绍终于不再沉默,肃然道,“当今天子正当韶华,并无不善之举传出。董公欲要废嫡立庶,只怕公议可畏,难以服众!”
天子刘辩年方十四,为何后所出;刘协之母却是王美人。
袁绍心中所想,无人可知,这番话说出来,更是让人挑不出毛病。
“竖子胆敢如此!”董卓闻言大怒,手按腰间宝剑,森然道,“天下之事,岂不在我!我欲为之,谁敢不从!你莫非以为某家的刀剑不够锋利么?”
近日来,董卓手握大军,耳畔所闻,俱是阿附之言,如何还能忍受有人持有异议。若非对方出自汝南袁氏,他早已拔出剑来,当场斩杀!
“天下武力强大的,恐怕不止董公一人吧?”袁绍先是勃然变色,转而舒缓语气道,“不如这样,待袁某回去与太傅商议之后,再作答复!”
他一言既出,扬长而去。
显然,董卓暴怒如斯,已是大大出乎袁绍的意料,他唯恐走得迟了,真的会死在对方剑下。
董卓目睹袁绍背影消失在观外,眼中凶光闪烁,却始终不曾下令动手。
“袁儿色厉内荏,强作镇定!”观后走出一人,正是李儒,“此子既与主公心意不齐,何不趁机斩杀,以绝后患?”
“袁本初固然胆怯,某家又何尝没有几分顾忌?”
董卓神色渐渐平复,缓缓摇头道,“如今与领兵作战又有不同,朝堂多须倚重关东世族。袁阀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不宜将其逼到绝境。”
李儒有些不以为然,但见董卓说得笃定,也就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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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东街,史府。
珞伽、阿娜尔等人留在城外别苑收拾,陆翊独自来到史阿府上辞别,顺便告知昨日发生的一切。
“竟有此事!”史阿讶然道。
他得知吕布斩杀丁原的缘故之后,亦觉造化弄人,十分震惊;对董卓打算更立天子一事,反而并不怎么意外。
“若董卓更立陈留王为帝,天子刘辩定然凶多吉少。”陆翊曾与皇子辩相处一段时日,多少有些感情,不由问道,“师兄可有良策?”
“此事若在十年之前发生,为兄定当于天子被废之后,拔剑劫人,即使亡命天涯,也在所不惜。”
史阿目光悠远,叹息道,“只是此等义行,势必牵连甚广,会有无数人头为之落地,非仁者所为!”
少年时可以快意恩仇,成年后却不得不估量后果。
“回归中原数年,最触动小弟的,莫过于世俗人心。”
陆翊知道史阿说得在理,沉声道,“这种力量更甚武道修为,能让手无缚鸡之力者强过神明,也能让炼神破虚者脆若蝼蚁!”
此言自是有感而发,论个人武力,陆翊师兄弟二人未必会输给董卓,但对方坐拥数万大军,却可决断京师内外上百万人的性命。
“个人生死荣辱事小,社稷民生前景事大。”史阿忽地吁了口气。
接着笑道,“你昨日所言,极为有理。无可奈何之事,不妨暂且放在一边,先致力于兴民生、开民智,自有水到渠成之日!”
“正该如此!”陆翊振奋精神,接过话题道。
“小弟早间与董白一谈之后,更加坚定此心,已经决意带人前往河内野王,一面效仿先辈屯田蓄力,一面打探白波谷军情,追寻于吉下落!”
他选择野王县,实在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一是地利,有太行山、大河水作为天然屏障;二是人和,兼顾白波谷、云梦山两处恩怨。
“若那郭太当真是于吉那厮,子羽且不可逞强。”史阿神色一凝,肃然道,“不妨传书给为兄与兴云,我师兄弟三人联手,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