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郡邺城,州牧官邸。
冀州牧韩馥召集麾下文武,齐聚堂上,正就当前局势展开讨论,言语之间,自然离不开京师的董卓、渤海的袁绍。
韩馥,字文节,出身颍川望族,本为汝南袁氏门生,担任过御史中丞。
董卓掌权之后,为笼络人心,委任一班州郡大员,其中就有韩馥。
此时大汉各地州郡,加上司隶校尉部,共有十三州、百余郡国,虽历黄巾等兵灾祸乱,仍有民户九百余万,人口将近五千万。
冀州的民户总数,虽比豫州、荆州、益州略少,但每户的平均人口,却居十三州之首,此间富庶,由此可见一斑。
其中渤海一郡,人口更是超过百万,几与凉州、并州之和相当。
韩馥得牧冀州,麾下亦是人才济济。
文有长史耿武,别驾沮授、闵纯,治中从事田丰、李历、刘惠,等等;
武有都尉麴义,都督从事赵浮、程奂,不一而足。
“近日东郡桥元伟传书各地,欲起兵勤王,讨伐董相国;又倡议推渤海袁本初为盟主。”
韩馥高踞上座,目视下方文武,“事到如今,陇西董氏、汝南袁氏,我等该当相助何方呢?”
韩馥虽然是汝南袁氏的门生,但冀州牧一职却是董卓所授,是以言辞之间,难免有些偏向董氏。
此前,他更是奉相国董卓之命,派数名从事率领大队人马,屯驻渤海郡,武力监视袁绍,限制对方行动。
“此事使君大可一言而决,属下等人自当听令。”长史耿武首先表态。
他话音刚落,闵纯、赵浮等人立即出言附和。
“袁本初四世三公,‘赛孟尝’之名播于四海。”田丰目中精光一闪,朗声道,“依属下之见,当相助袁氏为上!”
他这话旗帜鲜明,显然并不认同耿武等人的立场。
“田治中此言有理!”沮授一听,立即道,“沮某亦是此意。”
一时之间,除了尚未开口的麴义、刘惠,场上顿时分作两派。
堂下满座文武,耿武、闵纯、李历、赵浮、程奂,俱都忠于韩馥,向来唯他马首是瞻;沮授、田丰、刘惠,则更加亲近汝南袁氏。
至于武将之首的麴义,情况却又更为复杂。
他原本出身平原望族,灵帝年间避难西凉,曾追随段颎作战,晓习羌斗,麾下主力一千余人,尽为骁勇精锐之士。
对麴义来说,为谁作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有一个施展才能的舞台,让他重振平原麴氏之名,这也是他从西凉返回关东的主要缘故。
韩馥瞻前顾后,行事毫无主见,显然并非麴义心中明主。此时,他的沉默不言,本质上何尝不是一种态度!
沮授、田丰正在奇怪刘惠为何不出言相助,就见对方霍然出列,高呼道,“使君,属下心有一言,不吐不快!”
刘惠此言一出,顿时吸引了全场人员的目光。
“依属下浅见,如今兴兵,但为国家社稷!”刘惠环目四顾,慷慨道,“何来陇西董氏、汝南袁氏之说?”
他言下之意,显然是这天下非一人一族之天下,更非董氏、袁氏之天下!
“如今董卓无道,逼迫天子百官,残害京师百姓,恶行确凿无疑!”刘惠继续说道,“讨董之事,不容异议!”
厉害!
沮授、田丰对视一眼,均在心底暗赞。
刘惠从国家社稷出发,避开董氏、袁氏这个话题,顿时站到了道德的制高点上,让其他人再无辩驳余地。
此话一出,不仅耿武等人无言以对,韩馥面上也难掩羞惭之色。
刘惠却不为已甚,转而道,“用兵乃是凶险之事,不可首当其冲。使君不妨暂且观望,若其他州郡群雄并起,再行响应也不算迟!”
他这话兼顾韩馥的面子、里子,给了对方好大一个台阶。
沮授一听,趁机进谏道,“既然如此,使君不妨解除对袁本初的限制,任其起兵,以待良机!”
韩馥一听,欣然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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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渤海南皮,郡守府。
去年寒露时节,袁绍按照既定计略,暗中授意己方人员迎合董卓,随后趁对方不备,轻装出逃,赶往渤海郡。
昔日的三梁四柱,何颙、荀攸留在京师,伺机而动,荀彧则弃官归乡;颜良、文丑、张郃、高览俱都跟到袁绍身边。
袁绍得到韩馥派人送来的书信,正与麾下文武议事。
除上述四人外,场上另有二子袁谭、袁熙,外甥高干,南阳逢纪、许攸。
“府外监视的州里兵马,已经全部撤离。”颜良首先开口,通报军情。
袁绍仍有少许疑虑,向张郃问道,“儁乂,昔日讨伐黄巾,你曾随韩文节作战,他这一番举动,是否另有所图?”
有场上数名武者守护,袁绍担心的自然不是个人安危,而是举兵大事。
“此人生性怯懦,并无主见,又好虚名。”张郃神色肃然,沉声道,“如今桥府君以大义昭告天下,他有此举措,实在不足为奇!”
他武力一流,兼有智略,自有判断。
袁绍一听,顿时放下心来,转而说道,“韩文节倒是大方,允我带走郡内兵马,只是数千之众,却还远远不够。”
他自命关东群雄之首,如今举兵会盟,麾下人马若是太少,如何镇得住场面?况且,还有逃往南阳家乡的那个弟弟,就会一贯与他作对。
“主公,此时招募兵勇,已然不及。”逢纪眉头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