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都之路,自雒阳西出,过函谷关、新安、陕县、弘农、潼关、华阴、郑县、新丰,最终抵达长安,全程将近千里。
此时,雒阳城至函谷关之间,数十里官道上,人头攒动,络绎不绝,足有将近百万之众,俱在跋涉迁徙。
河南尹、河内郡、河东郡齐名三河;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并称三辅;另有弘农郡,共同构成了司隶校尉部。
司隶校尉部户口三百万,大半聚集在三河一带,其中河南尹独有户口百万,如今被尽数抄掠财物,驱赶上路。
董卓治军,向来以财物、妇人作为激励手段,这一次纵兵河南,麾下骄兵悍将的兽性,更是释放得淋漓尽致。
稍有姿色的妇人,全都落到西凉军手中,沦为玩物;倘若有人暗藏财物,一旦被面前军士发现,立即拔刀斩杀,弃尸荒野,财物据为己有。
行进途中,中郎将董越更是授意麾下悍卒,不断挥刀舞矛,粗暴驱赶,甚至往来纵马,肆意践踏,死伤不计其数。
“董相国迁徙河南民众,本为充实关中人口。”盖勋找到李儒,质疑道,“随行军士却肆意驱赶,致使相互践踏,只怕未到长安,就已损失半数。”
“迁徙民众,百倍于军。”李儒不以为然道,“若不强行驱赶,只怕人群散乱,何时才能抵达长安”
“各县民众本有乡里之分,可让当地游徼、亭长、里魁代为掌管。”盖勋提议道,“如此一来,定会秩序井然。”
“盖校尉此法虽好,可惜说得太晚”李儒指着无边无际的人群,“眼前百万之众混在一起,再也无从辨别了”
不等盖勋再说,李儒已经策马走远。
盖勋心中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当即转身去找司徒王允。
王允听了盖勋的来意,喟然叹道,“此事王某曾经提过,只是郎中令一意孤行,徒叹奈何”
虽然王允贵为司徒,但迁徙途中真正做主的,却是郎中令李儒。
其中的道理,盖勋自然明白。
就在数日之前,董卓令盖勋出任颍川太守,还没等他走出河南尹,就又被董卓派人征召回京。
说到底,董卓真正信任的人,其实只有西凉旧部。
“生逢乱世,人命有如草芥”盖勋目视迁徙民众,神色悲凉。
王允劝慰道,“我等力量不足,眼前之计,只得保全天子百官,静待时机,或许仍有重振朝纲之日。”
盖勋一听,转头望去,正对上王允饱含深意的眼神。
平皋,盟军大营。
先是河阳大胜,接着于夫罗、张杨前来投靠,袁绍志得意满之余,不由萌生了渡河作战的念头。
就在他调兵遣将,准备南下之际,张成再次不请自来。
张成仍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态,问道,“当今局势,本初如何看待”
“董卓率众西迁,河南空虚。”袁绍斟酌道,“我欲率部渡河,与酸枣驻军联手夹攻,先取荥阳,再图雒都”
“此举虽有虚名,却不得实利。”张成摇头道,“董卓退走长安,只需以重兵扼守函谷、潼关天险,除了一座空城,本初能有甚么收获”
“争夺天下,不可拘泥一城一地的得失。”张成继续道,“本初虽为盟主,却无基业,倘若一战而败,又当如何”
袁绍一听,顿时清醒过来。
盟军虽有三十万之众,袁绍麾下不过十分之一,且大军的粮草供给,主要依赖冀州牧韩馥,用兵一旦遭遇挫折,他这盟主之位,只怕名存实亡。
“还请世叔指点迷津”袁绍想到这里,诚心请教道。
“首要之事,自然是建立根基。”张成捻须笑道,“冀州强盛,韩馥黯弱,本初何不取而代之”
“小侄虽有此意,却找不到出兵的理由。”袁绍叹息道。
“辽西公孙瓒,自恃文武才力,却受制于幽州牧刘虞。”张成悠然道,“本初不妨拿冀州作饵,诱其南下;再以救助之名,借机取代韩馥。”
“呃”袁绍先是一怔,接着大喜道,“此事可行,世叔高见”
“夺得基业,只是立于不败之地。”张成继续道,“要战胜董卓,还须从天子百官入手,毁掉对方的根基”
他言语之间,隐约露出杀机。
袁绍疑惑道,“还请世叔明示”
“董卓的根基有二,除了西凉精兵,尚有天子刘协。”张成侃侃而谈。
“依于师兄之意,当趁对方迁都长安、人心混乱之际,伺机里应外合,劫走刘协;倘若此事不成,则以朝廷幼冲、逼于董卓为由,另立天子”
说到权谋之术,张成及其背后的于吉,显然胜出袁绍太多。
“如今朝堂之上,谁人可为内应”袁绍心有所思,却佯装糊涂。
汝南袁氏在朝中根深蒂固,除了何颙、荀攸等袁绍旧部,尚有太傅袁隗,以及那藏在暗处的“一枝独秀”。
袁隗名重天下,又曾亲手拥立刘协,董卓未动袁氏一门,除了以此笼络人心之外,何尝不是将其当作应急筹码
倘若袁隗有所图谋,一旦败露,以董卓的狠辣,多半性命不保那毕竟是袁绍的叔父,他当然要装作糊涂。
何况,昔日“一枝独秀”所言极为有理,对挟持天子,袁绍并无兴致。
“呵呵”张成笑得颇有深意,“此事于师兄早有布置,无需你等费心。只是冀州基业,本初定要全力以赴”
伽蓝寺之行,远比珞伽预料中顺利。
支娄迦谶颇知变通,除了两车竹简佛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