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
清明时节,司徒、尚书令王允借整顿京城治安为名,将司隶校尉黄琬、尚书仆射士孙瑞、尚书杨瓒请到府上议事。
王允命心腹亲信把守府门,与三人来到后园水榭,待酒菜上齐之后,又让家仆婢女全都退开,显得极为谨慎。
“今日请各位相聚,只为诛杀董卓。”王允开门见山道。
王允经营尚书台多时,士孙瑞、杨瓒都是心腹亲信。至于黄琬,能被他请到这里,自然也是同道中人。
“王司徒终于决定动手了?”黄琬神色一振道。因为反对迁都,他险些被董卓所害,后来一直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司隶校尉一职,原本是汉室宗亲刘嚣担任。在清查吏民时,刘嚣任人构陷,滥杀无辜,结果触犯众怒,替董卓背了黑锅,最终官职被免。
黄琬的韬光养晦显然起了作用,由光禄大夫迁为司隶校尉,从顾问应对的虚职,变作京师举足轻重的雄职。
“董卓残暴嗜杀,早失民心;近日又因貂蝉之故,疏远了西凉众将。”王允沉声道,“民心、军心俱去,正是天赐良机,倘若不取,反受其咎!”
“西凉军精锐在中牟未归,确是良机。”黄琬沉吟道,“但京师附近,仍有董旻、董璜所部数万大军,倘若诛杀董卓却无兵马拱卫,天子百官危矣!”
黄琬曾经担任州牧、太尉二职,对军事并非一无所知。
“黄司隶所虑,自然不无道理。”王允颌首道,“不过此事王某早有准备,已于昨日说服中郎将吕布相助,倘若再有黄司隶配合,则大事必成!”
“吕布素得董卓信任,王司徒此举,是否太过冒险?”黄琬神色一惊。
“黄司隶此言差矣!”王允捻须笑道,“吕布勇冠三军,董卓却让他做些挖坟掘墓、随行护卫之事,又提拔张辽离间并州诸将,何来信任一说?”
与黄琬相比,王允不仅城府更深,眼光也更加毒辣。
“吕布有虓虎之勇,自视甚高,却因出身难得升迁。”不等黄琬答话,王允继续道,“王某以将军、县侯之位相许,他岂有不动心之理!”
对黄琬这等名门后人而言,公卿、侯爵之位唾手可得;但对寒门子弟吕布来说,每一步升迁,都极为困难。
“县侯?”黄琬略感惊讶。旁边士孙瑞、杨瓒更是满脸艳羡之色。
黄琬出自江夏名门,曾祖黄香担任过尚书令,祖父黄琼担任过太尉,他自己历任太仆、豫州牧、太尉等职,如今也不过是乡侯,还是由董卓所封。
士孙瑞曾任护羌校尉,杨瓒曾任执金吾,却并无侯爵在身。唯有司徒王允极得董卓信任,在年前因功被封为温侯,乃是实实在在的县侯。
吕布时任中郎将,封都亭侯。在黄琬等人看来,许以乡侯已经足矣。
“其中另有缘故。”王允见状,肃然道,“要诛杀董卓,拱卫京师,非吕布相助不可!欲图大事,何必悭吝一个县侯?王某打算以温侯之位相让!”
县侯食邑数千户至万户不等,天下户口有限,自然不能随意封赏。王允不惜让出自家侯爵,落在黄琬等人眼里,当真是公忠体国,让人自惭形秽。
“司徒高义,我等远远不及!”士孙瑞、杨瓒羞惭道。黄琬更是站起身来,冲王允深施一礼,以示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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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门街,吕府。
吕布正在堂上来回踱步,阎妍从外面走进门来,见状问道,“从昨日起,夫君就与往常不同,可有什么烦心之事?”
“小玲儿呢?”吕布不答反问。
听到吕布问起女儿,阎妍不由笑道,“正跟着小蛮在后园玩耍呢!”
“近日城中将有变故,你等切记不可外出。”吕布沉声道,“我已令陷阵卫暗中加强戒备,以备不时之需。”
阎妍神色一凝,问道,“夫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昨日司徒王允约我面议,意图诛杀太师董卓。”吕布坦言道。
“啊~!”阎妍神色震惊,疑惑道,“王司徒一向最得董卓信任,怎会忽然与之为敌?莫非是在试探夫君?”
身为金城阎家的娇女,这点起码的警惕心,阎妍还是有的。
“并非如此!”吕布缓缓摇头道,“据王允坦言,史道人、貂蝉之事,均是他在幕后筹划。貂蝉正是当年的雪狐,我已寻沧月求证,双方确有合作。”
沧月等人的存在,吕布从来不曾隐瞒,阎妍早就知晓,虽然心中略有不甘,但她对吕布用情极深,最终默然接受。
阎妍一听,不得不信,转而担心道,“董卓修为高深,只怕不在夫君之下。况且京师内外,还有西凉大军数万,要诛杀此人,谈何容易?”
“董卓沉迷酒色长生,上次见他,已经外强中干。”吕布略带不屑道,“正面交手,或许能挡为夫十数招;倘若突然偷袭,不过一戟之敌!”
以吕布的修为眼力,既然说出这番评价,就不会有假。
“既然如此,夫君心中所虑,自然是那数万大军?”阎妍猜测道。
“擒贼擒王,刺杀董卓的同时,需要控制住李儒、董璜,并严禁消息传出长安城。”吕布沉声道,“否则必将陷入混战,后果不堪设想。”
董卓麾下诸将,牛辅坐镇弘农陕县,督战李傕、郭汜等人;段煨屯驻华阴,勤修农事;董越驻守渑池,杀戮为乐;徐荣战功显赫,反被闲置京师。
至于吕布,则与并州诸将护卫长安城南。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