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中忽有千百道气流窜出,齐聚主峰之巅,轰然炸裂,爆射出强烈至极的电光火芒,让人无法直视。
光芒过后,狂风骤小,冰雪缓落,周围的云海如退潮一般散去无踪,露出主峰笔架模样的巍然雄姿。夕阳斜照,透过飘舞的冰雪,辉映出金红色的光芒,将峰巅一道雄伟的人影笼罩其中。
人影卓立不动,紫袍金带,长发如雪,正是“邪尊”慕容轩。
峰巅再无他人,莫非胜负已分?
期待“剑宗”王越胜出的人莫不手足冰凉,心思下沉。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
人群之中,忽有悠扬的少女歌声响起,词曲乍听颇有凄美之意,细细品来,却是哀而不伤、怨而不怒。
董白曾在碎叶城长住数月,已然听出这是公孙雯的嗓音。她向来博闻强记,记起歌词出自《诗经》中的《东山》一篇,本为出征将士思乡之作,此刻听公孙雯婉转唱来,却另有一番滋味。
场上众人多为武者,不通文采,但一曲入耳,因这番惊天动地决战而诱发的满腔复杂情绪,似乎均在这一刻得到宣泄。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仓庚于飞,熠耀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公孙雯一曲唱罢,满场寂静无言。
吕布最先回过神来,他望着主峰之巅,神色忽地一动,悲喜难明。
“甚么?”阎妍心神俱在吕布身上,见状随之望去,似乎见到某种不可思议之事,娇呼出声。
众人纷纷被阎妍的娇呼声惊动,朝远处看去。
只见主峰之巅,不知何时风雪已住,“邪尊”慕容轩卓立的身影却被冰雪覆盖,宛如千年冰雕,在夕阳下反射着晶莹的光芒。
难道两大宗师决战的结果,竟是同归于尽!
见此情形,原本以为“邪尊”慕容轩胜出、志得意满的人如遭雷击,神色懵然,一时不知所措。
少数下注王越、慕容轩两败俱伤、身死神灭的投机分子,又或董卓、李儒这等所图甚大的势力首脑,却不禁心下暗喜。
贺兰瀚海的心情尤为复杂,因为槐枞的关系,他是最希望邪尊胜出的人员之一。槐枞、和连与邪尊俱为甥舅关系,但和连一向并不遭邪尊待见。
若慕容轩存活于世,不仅对鲜卑国势大大有利,对槐枞进驻龙城、坐上鲜卑大王的位置亦多出几分胜算。
世事却无假若,贺兰瀚海缓步来到珞伽身前,沉声道:“夜叉瞳大人,无论国师是生是死,均须辛苦你上峰一趟!”
珞伽眸中神色难明,微微一颌螓首,却并未立即动身,转而望向一旁的陆翊,目中露出询问之意。
“剑宗”王越消失无踪,身为降龙剑传人,陆翊势必前去一勘究竟。须知主峰高大险峻,大半被冰雪覆盖,崎岖难行,百里冰川之上,更是暗藏寒冰裂缝;天色将晚,若至夜间,难度更是倍增。
既然如此,两人联袂而去,相互有个照料,自是最好不过。
“待我先与许师、韩师兄招呼一声。”陆翊神色间颇显冷静,两大宗师修为本在伯仲之间,无论结果如何,他心中均早有准备。
“大伙儿快看呐!”甘宁忽然高声疾呼,语带惊喜,“那人莫不是王师!”
全场皆惊。
此时簇拥主峰的云海浪涛早已散去,连常年环绕周围的片片云雾亦消失无踪,夕阳斜照主峰侧影,一切均变得异常清晰。但见远处峰脚下出现一道人影,素衣如墨,在冰川上迤逦而来。
“确是王师无疑!”陆翊断然喝道,言下难掩惊喜之意。
鲜卑众人却再如雷击,一颗心如坠冰窟,只觉冰寒彻骨。
吕布冷哼一声,虎目中隐隐掠过一丝欣喜。
“果真两败俱伤!”董卓嘿然一笑,神色晦涩不明,似有挣扎之意。
王越来势极快,虽仍远在普通强者之上,但落在吕布、董卓等天下有数的大高手眼中,却均已看出他受伤不轻。
对期盼剑宗身死的敌人而言,或许再无任何时候,能比眼前更有机会得偿所愿。
只是,碎叶城场上众人之中,单是绝顶强者就有两人,更遑论此前王越与慕容轩在峰顶所展示的实力,已非深若渊海可以形容,纵然王越已身受重伤,亦非他人胆敢轻捋虎须。
如此种种,正是董卓心底挣扎犹豫的缘故。众目睽睽之下,若他冒然出手,即使一击功成,怕是今后再无宁日。碎叶城众人固然会恨他入骨,鲜卑、诸羌、西域群豪也未必不会对他落井下石。
董卓尚存犹豫之心,鲜卑、诸羌众人却是心思一致,只求王越还能继续隐居生活,不要入世干涉各方纷争,并无其他念想。
众人心思各异之间,百里冰川,王越已过其半。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王越踏足之处,方圆百余丈的冰川蓦地整块坍塌,其下竟是寒冰裂缝,一眼望去,深不可测。
冰川碎裂,轰然声中,王越处变不惊,足尖在下落的冰块之上一点,身形跃起,眼看就要落在窟窿边缘,旁边忽然窜出一道灰影,运杖如风,带起土黄色的真气光芒,直点王越咽喉要害。
蓬~!
王越一扬手,剑芒吞吐,瞬间斩在杖身之上,灰影如遭雷击,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倒跌数丈开外。
骤然受此一击,王越身形一顿,眼见就要跌下深渊,他脚下一动,竟凌空虚步,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