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八月;雒阳郊外。
陆氏别苑之中,珞伽长发披肩,一身宽大的居家胡服,小腹微微隆起,却是有孕在身;没有了夜叉铜具遮面,更显她素颜如花,清丽动人。
阿娜尔在一旁细心照料,两人面上俱都喜气洋洋。
四年前,泸水月氏南迁到安定郡,珞伽将权力交给麾下翖侯,独自带着尼加提、赛依提,随陆翊东归雒阳,不久阿娜尔亦寻上门来,只有西力甫、艾米拉留在月氏族中。
珞伽与陆翊成亲已有数年,直至两月多前,方有身孕。
并非两人关系不谐,只因武者步入先天之后,真元内敛,极难孕育后代。天地之道,自有其理,牛羊很易繁殖成群,虎豹却常形单影只。
“小主,门口有人来访,自称五原吕布。”赛依提从门外进来,禀告道。
与珞伽这等先天强者不同,匆匆数年过去,赛依提已显出三十来许的妇人模样,旁边的阿娜尔虽然未入炼神,容貌却始终不变,殊为奇特。
尼加提却不在此地,他刚被派往幽州,以通知陆翊娇妻有孕之事。
珞伽眸中一冷,就待拒绝。
“终究兄妹一场,你也快当母亲了,不妨一见。”阿娜尔年长珞伽十余岁,乃是泸水月氏元耆,自是知道当年乃真尔多、吕梁之事。
珞伽目光落在隆起的小腹之上,叹了口气,吩咐道,“请进来吧!”
片刻之后,赛依提领进来一人。
“好久不见!”吕布一身便装,在门口止住脚步,神色莫名。
四年前,他因沧月之故,滞留白鹿原冷月山庄,竟忘了泸水月氏南迁之事,如今与胞妹重逢,心中愧疚之情,实在难以言表。
珞伽神色冰冷,沉默不言。若非有孕在身,她此时早已挥动月牙双戟,上前与吕布做个了断了!
“你们兄妹多年不见,定有许多话要谈。”阿娜尔嫣然一笑,在旁边圆场道,“我这就亲自下厨,准备酒菜。”
说罢,她拉着有些懵懂的赛依提,快步走出门去。
“你已有了身孕?”吕布这才注意到珞伽的异常,难掩惊讶之色,“与陆小子的孩子?”
“哼~!”珞伽冷哼一声,目露讥讽,“我又不是沧月那等女子,孩子自然是我与陆哥儿的!”
她此话一出,自是讽刺沧月生性放荡,不止吕布一个男人。
吕布当然知道自己并非沧月的第一个男人,但他并不在意。
当时世间风俗,本不十分在意女子婚前贞洁,帝王之家,亦常有婚娶地方寡妇之举,甚至以其为正宫皇后。
何况吕布颇为自信,自认沧月与他一起之后,再不会与其他男子有染!
只是此事实在不宜与胞妹争论,吕布哂然一笑,转而道,“三年前,你阎家嫂子在太原诞下一女,如今怕是已经可以跑步了呢!”
在沧月的默许下,吕布已与阎妍成亲,次年初即生下一女,殊为难得。
阎妍嫁作吕布侧室,消息传到金城,惹得阎忠、阎行父子不快,若非当年蒲昌海之恩,双方险些成为仇敌。这点却被吕布按下不提。
“哦?”珞伽一听,神色顿时好转,目露好奇之色。
吕布常年奔波在外,对孩子的事也不甚了解,话题再转,“陆小子呢?”
“月前,他与师兄韩龙向天子刘宏请令,领兵北上幽州去了。”珞伽对吕布虽有怨气,但兄妹情深,见吕布面上颇有风霜之色,也就不为已甚。
陆翊、珞伽当年射杀和连,得以出任羽林北骑校尉、司马之职,吕布自是早就知晓。相比之下,他当年斩杀慕容青空、独孤霸二将,又射杀鲜卑一代天骄檀石槐,至今未得一官半职,极为讽刺。
一念及此,吕布自嘲一笑,“当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呢!”
陆翊出自吴郡名门,族中不乏二千石高官,其师兄史阿与皇子辩亲善,这些事情并非秘密,吕布自然不会不知。
珞伽神色一动,颇能理解兄长的愤懑,不禁问道,“你这番前来雒阳,所为何事?”
“汉家天子欲建西园新军,又召集州郡勇士前来京师,阅兵比武,选拔良材。”吕布沉声道,“为兄志在封侯,也想试上一试!”
西园,即濯龙苑,乃天子刘宏休憩作乐之地。
两月前,冀州刺史王芬等人欲趁刘宏北巡,谋废天子,改立合肥侯为帝,若非有人告密,已然得逞。此事更坚刘宏设立西军之心!
珞伽听罢,黛眉一蹙,“近日宫中有消息传出,西园八校尉人选已定,皆有来头,所谓选材,怕只是一时兴起!”
她虽在汉廷任职,对天子刘宏却并不认可,知其乃是极为贪财之徒,恨不能把整个朝堂变做一个集市。
“哼~!”吕布怒哼一声,随即道,“此事某已知晓,比武之事并无差错,不过选拔的是司马、军侯、都伯等职罢了!”
以吕布数战鲜卑之功,即使封作校尉也显委屈,何况连竞争校尉一职的资格也没有!只是他为了沧月,这些不快都强压在心底。
不过,这种状况在汉廷并非个例,吕布自然早有所闻。
且不说别人,单说当年他在大青山救下的武猛都尉丁原,在并州作战多年,至今官职原封未动。
年初屠各胡、白波军入侵并州,刺史张懿被杀,若非丁原有大将军何进在朝中做后盾,恐怕还有牢狱之灾!
反倒是小黄门蹇硕寸功未立,这次得以出任上军校尉,为西园八校尉之首。
更别说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