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了?
那蓝不解的看着她,这时,他听到了货车车厢里那隐隐约约的嘶嚎声。
那种声响他们都最熟悉不过,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但他不愿意相信。
“小暖……你车里……是什么?”
“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活着。”纪暖喃喃的说道,“我在车上关了一个……被丧尸咬过的人,现在,他们都成丧尸了。”
听了她的话,那蓝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愣愣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纪暖迎着他的视线:“他们不值得守护,这种人就算死掉也无所谓。”
那蓝看着这个平静的妹妹,胸口突然泛起一股异常的疼痛,仿佛有人把手伸进胸膛,连血带肉,生生扯出了他的心。
不对,不对,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发展。
他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说出这种话。
就是因为担心她会造成无辜的杀孽,他才坚持让哑巴带他来找她的。
她一直都是个好孩子,真的很好,世界总是在辜负她,可她没有被打垮,反而越发的顽强,遇雪尤清,经霜更艳。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顽强开始不对劲起来。
大概是那一次,他被侏儒刺伤之后,她把剩下的两个同伙打成了马蜂窝。
杀人杀一次也就够了,可她在枪杀了那两人之后,又在尸体上补了那么多枪。
那是有多大的仇?
抢劫军队的粮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也说得出口!
现在,她又开了一货车丧尸回来,理所当然的解释着他们的命运。
创伤后应激障碍,在这个病得到控制之前,最好不要让她执行任务,她的精神比想象中脆弱——宁医生明明嘱咐过他的。
是他不够重视,才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货车的人命……
她竟然可以这么平静。
“把枪给我。”
纪暖犹豫了一下,把枪递过去,不知道他站都站不起来,还要枪干什么。
下一刻,那蓝握紧手枪,抬手对她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不止纪暖,连哑巴都傻眼了。
豆芽也吓了一跳,汪的尖叫一声,伏在车底下不敢动弹。
哑巴一把扯过纪暖,一脸紧张的上下打量,但是并没有在她身上找到伤口,子弹只是擦过她的衣服,打到了旁边的地上。
可是不管有没有打中,这一枪都足以说明那蓝的态度。
纪暖站在车门前,愣愣的看着枪口:“哥?”
“不要这样叫我……”开了一枪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他瞪着纪暖,气喘吁吁的说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滥杀无辜……你不配!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时间仿佛突然静止,纪暖在那蓝那双厌恶而愤怒的眼眸里,看到了半边身子都溅了血的自己。
心脏一阵剧痛,她捂着胸口,几乎有些站不稳。
那蓝对她开枪。
他说她滥杀无辜,不配做他的妹妹。
还让她滚,因为他不想再见到她。
和那蓝相依为命的那段时间里,她为他们的将来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不管是做妹妹还好是做战友,还是小跟班什么的,她都认,唯独没有想过,他会厌恶她,要把她撵走。
巨大的无助像海啸一样席卷而来,纪暖半跪在车门口,求助一般向他伸手,希望他能像过去那样,摸一摸她的头:“哥,不要说这样的气话,我错了,我错了……”
可是,那蓝冷酷无情的开了第二枪。
这一枪擦过她的手臂,把她整个人带得往后一仰。
“纪暖,不要自欺欺人……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气话……你根本不会为他们的死……感到抱歉……我收回前言……你不适合做军人……”他握紧手枪,冷冷的看着她,“不,你不配。”
伤口的血迅速蔓延,浸透了她那身灰扑扑的衣服,可她并不觉得疼,只是觉得很冷,冷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厌恶的眼神,冰冷的语言,对准了她的枪口……
一切的一切,都在源源不断的抽走她身上的温度,她快被冻僵了。
她看到那蓝苍白的嘴唇一开一合,似乎在说什么,然后哑巴就走开了,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了枪声,砰砰砰砰砰……
明明近在咫尺,她却觉得这些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
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与她无关,她心里只剩下巨大的三个字:你不配。
纪暖甚至不知道祁老大什么时候来的,被拽进另一部车子的时候,她透过车窗玻璃,僵硬的看着甲壳虫上的那蓝,可是他连一眼都没有施舍给她。
他是真的……厌烦她了。
祁老大也是来接应的,把纪暖扶到车上后,见到她倚在后面一动不动,脸色雪白,神色灰败,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简直像死了一样。
他暗暗心惊,也不知那蓝垂死挣扎的赶来,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其实她被骂成这样也挺冤的。
抢军队粮仓这事儿,祁老大本人也是赞成的,损有余而补不足,又有什么关系嘛!只是那蓝太耿直了。
纪暖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两车一前一后的回了雪流城的土匪窝。
祁老大扶纪暖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她的一条衣袖都被血染红了。
哑巴开车带着那蓝,回来后,一下车就往纪暖这边跑,看到她坐在车上一动不动,他急得啊啊直叫,抱起她就往房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