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6时,南城片区太行街黑市口市场第31个摊位上,短小精干的文金贵仍旧挂着他的黑框眼镜,穿着一身花衬衣、紧身牛仔裤,外面系了条皮围裙,精神萎靡地坐在长条板凳上用苍蝇拍子驱赶着不时到猪肉上聚餐的“绿头家伙”,偶尔撑着下颌叹一口气:“哎!”
“老板,给我来半斤排骨,要有嚼头、软边、肉多、新鲜、半肥半瘦的,不要脆骨、前排、肉搭子、塞牙的……”提着菜篮子的老太太满脸嫌弃地戳了戳案板上油腻腻的五花肉,“啧”了两声:“边角余料,没挑头!”
文老幺直接掀起自己的花衬衣,露出一排白花花、精壮的肋骨,“啪啪”拍了两下,没好气道:“这里的,要不要?”
被视奸的老太翘着兰花指边走边骂:“有病睇兽医啦!”
文老幺朝人翻了个白眼,又坐回去接着发呆。
片刻后,一个清润干净的女音响起:“老板,我要买大猪蹄子。每100克脂肪含量要低于26克,热量低于300千卡,硫胺素高于35毫克,蛋白质正好15克,最主要是要盖戳的……”
“嘿!找茬是吧?”还没从排骨的梗里走出来的‘猪肉王子’恍恍惚惚拍案而起,正准备发飙,待看清楚来人之后立即蹿上去,脸上已经笑开了花:“——佑哥!您老人家亲自来,怎么也不提前给我打声招呼?咱手下的拉拉队还没准备好呢!真是有失远迎……”
“少来这一套腻歪的!”向二小姐嘻嘻笑着拍开了好友黑黢黢的手,揶揄道:“照文老板这样做生意,你那跻身中国个体企业三亿强的计划,我看悬……”
文金贵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人,只觉所有烦恼顷刻间都烟消云散了。他乐呵呵地用围裙擦了擦自己的黑爪子,火速拿口袋装肉,准备收拾东西提前走人。
向佑收了笑,认真打量他:“你老实跟我说,刚才到底在烦躁些什么?”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子深重的怨气。
文金贵挠挠头:“没什么!”
“和女人有关系?”向二小姐一边帮着打包,一边同他闲聊,直觉好友是患上了单相思,试探着吐出一个名字:“苏静?”
文老幺眼神闪躲了一下,强颜欢笑:“这两天她都没有接我的电话,心里总觉得不舒坦……”瘦巴巴的青年取下了围裙,燃上一支烟靠边抽起来:“昨晚我去新城找她,领班的说——她已经辞职了!”
向佑看着好友深重的黑眼圈,秀眉微蹙。她抬手拍了拍那人单薄的肩膀,所有话语凝结成轻声一叹。如果一个女人不愿同你分享她的一切,也不愿告诉你她的行踪,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内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要么对你无意。
文金贵叼着烟,含混的说:“苏静是个好女孩,我……配不上!”他苦笑一声,自己有什么?要财无财,要貌无貌,家里一穷二白的情况在那里搁着呢,只够吃饭,连多养活一个人都困难,还能拿什么谈女朋友?
“少妄自菲薄!”向二小姐见往日里欢蹦乱跳的人突然换上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她一把扯下好友嘴里未尽的烟,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要做我向佑的朋友,就必须没皮没脸,经得起折腾,懂了没?如果真的喜欢,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除非,她已经明确告诉你心有所属……”
听了这话,原本已经蔫儿了的青年顿时胸膛发热、气血上涌,一时间像打了保鲜剂一样,原地复活了:“佑哥说得对,这小小的挫折算得了什么?”他双手成拳,给自己鼓了一回劲:“想当初展梦杨在阳明追咱们校花的时候,被各种怼,路上还有情敌三千,不是一样屡败屡战吗?”
“少拿我开涮。”向佑抬手照着他光亮的脑门儿来了一记:“展梦杨的脸皮,那是钢板儿做的,外面还镀了一层钛合金,你跟人比?”
文老幺猥琐笑了:“照这么说,你老公的脸皮那肯定已经镶满了钻,才能从镀钛合金的人手中把你抢下来,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向佑思维呆滞了片刻,脑海中遥想了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别皮了!”她立即掐住了这波话题,将装肉的口袋一一扎好:“我过来取我的小宝马,顺便去看看红姨……刚才阮阮打电话过来,说她老娘在家一个人对着窗户傻笑了半天,怕出什么事儿,让我马上捎个会做法驱魔的神棍过去!”
“这么严重?”文老幺瞠目结舌,然后鼓着一双眼在她身后左右搜索了几回:“哎,那你帮人捎的神棍呢?”
向佑朝好友翻了一回白眼:“你披个门帘子出去,不就是个现成的?咱家还花那冤枉钱做什么?”
文老幺不觉泪如泉涌:佑哥,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
驾着宝马s1000rr一路风驰电掣,仅10分钟就到了黑市口东盛区。这里聚居人员结构复杂,大多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物,有密集的提供两性服务和各类表演的**,治安混乱、犯案率高,是港城颇具艳名的“灰色地带”。
“嘿!老幺。”向二小姐熄了火,好笑地看着将硌人的下巴搭在自己肩膀上口水滴答的好友:“豆腐吃够没有?”
“真香呀!”文老幺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猥琐地朝着人傻笑:“薄荷味儿的……”
向二小姐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弄出了一个大红手印:“如果喜欢,赶明儿我给你买一打舒肤佳,你自己拿回去慢慢儿地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