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后他是直接去的医院，晚上到家的时候，他才看到前厅的八仙桌上摆满了三袋东西。
向俊华正在后面的厨房。
一串钥匙被向阳转在指尖哗哗作响，“爸，前面这些是什么？哪来的？”
向俊华正拿着铁丝球刷锅底被火烧过的痕迹。没有和向阳打过招呼，自作主张，不知道向阳会不会因此生气。
“你妈下午拿过来的，你没回来，我就先留下了。”向俊华又赶紧补充理由，“就是她给你买的衣服，她明天就要走了，她不能穿，更不可能带走。都是全新的，扔了也可惜……”
他爸最后一句话，向阳相信，勤俭节约惯了，见不得糟蹋东西。但衣服是衣服，没有错，错在送衣服的人。
他爸的担忧，向阳听出来了，靠在斑斑点点的墙面上，半晌才问一句，“她……没说什么？”
向俊华知道向阳这是没追究他的责任，又笑着回身继续刷锅，“没说什么，就说那些衣服，你要愿意穿就留着，不愿意就卖了。”
他去过同学家，虽然为数不多，比如杜梓腾的家，总是一锅粥似的吵杂着。他却不嫌吵，因为在他家找不到这种热闹的吵杂。家里就两个人，没什么可吵的。
后来他才发现，他羡慕杜梓腾家的不是那份吵杂，而是一种完整，有爸有妈，有兄弟姐妹的完整。
“爸，你……恨她吗？”
铁丝球摩擦在锅底的声音骤然停止，向俊华一声低低的笑，“不恨，没什么好恨的。”
声音不是宽宏大量的原谅，而是一种释怀的感觉，是真的放下。
“我下午给她钱了，她不要。”向俊华斟酌了一会儿，又说道，“阿阳，那些衣服好歹也算是她的一片心意，她千不该万不该，但她总归是生你的那个人。”
向阳最怕这种煽情的东西，从墙面上直起上半身，收紧钥匙，转身离去，“要啊，没说不要。”
从小到大，别说住院，就是大病都没生过几场，这次住院生生把苏小暖给住怕了。
难怪会有人说，“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
到了出院这天，苏小暖按捺着激动又飘荡的心情，一大早就起床打点行李。
东西不多，两三下就收拾完整，再看看时间，别说办理出院手续，离医生查房的时间都为时尚早。
苏小柔趁着时间充裕，开始见缝插针地教育人，“这次回去干脆住校好了，这样也安全一点。住宿费我来出。有回家，让向阳陪着你回去。”
“苏小柔……”苏小暖被打败的表情，“你能不能别这样草木皆兵，自己吓自己？”
“死丫头，你知不知道这次要不是有向阳，你……你……”一句话没说完整，苏小暖的脑袋快要被戳成马蜂窝，再不投降，苏小柔的手指怕根本停不下来，“我知道啦，我错啦，错啦。”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苏小柔狠狠瞪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向阳怎么受的你。”
这是她这次住院最大的收获。
之前苏小柔对她和向阳的地下恋情一直是半反对半威胁，不过几天的时间，苏小柔就大大改观。苏小暖觉得别人都是翻身农奴当主人，她倒好，翻身主人当了被人嫌弃死的农奴。
不知道该说苏小柔眼瞎，还是向阳的手法太高明，让苏小柔居然产生她配不上他的假象！
在苏小暖脖子快要抻长好几公分后，终于把责任医师给盼到了。欢欢喜喜地躺在床上，配合医生做了最后一次检查后，就等着医生的出院医嘱。
昨天向阳过来的时候，和她说了卖臭豆腐老板娘的事。她只是感叹这世界真的很小。
曾经她一度怀疑向阳和那个老板娘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因为他们两人长相实在过于相像。
原来她的怀疑是真的，她的无稽之谈也成了真。
可是成了真的怀疑并没有为向阳带去更大的快乐，反而让他陷入道德和情感的矛盾中。
“曹操”怎么还没到？她都想了几回了。
时间观念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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