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到最后,陆韩倒在一群空易拉罐中,拍着地面,鬼吼鬼叫,“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傻瓜?我他妈就是这世上最傻的大傻瓜啊。”
“怪谁呢?谁都不能怪,要怪就怪自己傻,对不对?人家一开始就和我说得很明白了,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一厢情愿。”
“五年,”一只手掌大大张开,伸到向阳面前,“我找了她五年,我想了她五年。我就怕她出现什么意外,我就怕她在外面过得不好……”
向阳手肘抵在曲起的膝盖上,还在缓慢地喝着啤酒。对陆韩的话,充耳不闻。
这种话说出来就不太爷们。
都是心甘情愿的,没什么可怪的。
五年又怎么了?又不是赔不起。
他向阳做事只有愿意不愿意,没有后悔不后悔。
陆韩的声音越来越小,都最后只有梦呓般的低喃声,一声又一声的“苏小柔”。
向阳从床上拉下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后,站了起来走到了阳台上。
凉凉的夜风中,一切都披着黑暗的颜色,只有一点忽明忽暗的红光闪烁着。
将烟叼在嘴里,向阳拿着手机翻出里面的照片,一张一张地滑过。
单单看着这些照片,五年前的点点滴滴依然能清晰如昨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向阳……”
“向阳……”
照片上的女孩,一声又一声地叫他,和他说话,对他开心地笑。
衣袖被拉下,手臂上一排黑色刺青是她的名字,他亲自设计的,特意为她纹的,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他找到她了,五年后,终于找到她了。他还以为要找一辈子的,结果就找到她了。
可是找到她之后呢,五年来他只是一心想找到她,现在,找到她了,他又能怎么样?
当初他很想知道的一个问题,为什么要离开他,他很想找到她,问个明白。现在却发现没有意义,一点意义都没有。
回不去的不止是时光,还有他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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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暖的花店有多难找,陆韩找了一遍才知道。
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鬼才会上门买你的花。在他拿着向阳给他的地址在巷子里鬼打墙似地转了三四圈后,陆韩狠狠地诅咒着。
他和苏小暖均是多年未见,当年她是和苏小柔一起不辞而别,找苏小柔的同时,他也总会时不时地想起苏小暖。
他说不出多年后再次见到苏小暖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他敢肯定,这样的苏小暖已不再是当年的苏小暖。
当年的她,活泼有力,整天上蹿下跳的劲头,话总说不完,脸色的笑容也总挂着。
现在的苏小暖已不复年少时的活泼劲头,变得恬静,安详得像个八十岁的老太太。而她身上萦绕出的那种淡淡的哀伤瞬间击中了他的心。
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还是能看出她眉眼间如丝如履的忧郁。
“好久不见了,同桌。”意外见到陆韩,怔愣不过片刻,苏小暖便先打招呼道。
“这些年,你们一直呆在这里?”陆韩从一条不过一人宽的小路走了过来,刚才还喊打喊杀的,现在都抛之九霄云外。
“不是,”苏小暖脸上一抹虚弱的笑,像是一个大病初愈后的人,“我们上周刚回的宿城。”
站在苏小暖面前,陆韩垂眼怔怔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向阳到处找你,都快找疯了?”
苏小暖笑容冻结,敛下的眼睑颤了颤,半晌才回道,“找我做什么?”
“苏小暖,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啊?”
她就知道了,回来了再遇到,这是逃不掉的。他,不止他,其他所有人应该都会认定是她辜负了他。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所以她也没什么好辩驳的。
苏小暖侧了半个身,将人让了进来,“要喝点什么吗?花茶好不好?”
陆韩用看好戏般的眼神看着她,很不客气地走进了花房。
这里分了两个部分,前面是花店,摆着各种鲜花。后面的这间是一间工作室,一张长形木桌,摆着插花用的各种工具,还有一盆刚刚插好的花。
“这是什么花?”
玻璃的浅口型器皿,造型不规则,但很独特。玻璃器皿中只有一朵花,像鸟一样,周围高低错落着细长的叶子。
“天堂鸟。”苏小暖解释道。
听到这个名字,陆韩没有异议,这名字确实很符合这花。
“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陆韩捻着绿叶,问道。
“离开宿城后就去学这个。”
“你放着好好的大学不上,跑去学这个?”陆韩回过身来,眼神犀利且刻薄地看着她,“你知道你当年考了多少分吗?”
“陆韩!”苏小暖突然拔高音量制止他的话,随后又软了下来,“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陆韩眼神漠然地扫了一眼,自作主张地坐在了木桌边,“找了你们这么些年,现在终于找到你们了,我得来看看你们活得怎么样?”
苏小暖抿了抿嘴,欲言又止地站在一旁忍着陆韩不怎么友好的话。
大马金刀地坐着,陆韩又是勾唇一笑,“还好你们出现了,不然我和向阳都以为当年你们真出什么意外,死在外头了。”
对于他的挖苦讽刺,苏小暖的脸上并未浮现出一丝愠色,反而浅笑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