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才过,马上又入夜,一到晚上,别处人山人海,唯有药王谷,陷入一片静寂,更加冷冷清清。
药王谷的景致,美则美矣,但日日如此,也会产生视觉疲劳。呆在杏林别苑和青囊别苑的人,无法在药王谷四处走动,天天在方寸之地,无处可去,难怪他们病情治愈后,就匆匆忙忙下山去了。不似药王谷之人,今日在阁楼,明日在灵柩别苑,后日可以在自己的别苑安身。
灵柩别苑有八个房间,都还点着灯,灵柩别苑左侧,是一个厨房,此刻,里边散发着明亮的光芒,还传出嘹亮的惊疑的声音。
“什么!你让我洗碗?”
秦挽依坐在门槛上,背靠着门,掏了掏耳朵:“轻一点,我耳朵好着呢,不用这么大声,都影响到韵水姐姐休息了。”
“凭什么?”钟流朔站在一个洗碗盆边,里边堆放着不少碟碗、筷勺、锅铲等,碟碗里边,还有不少汤汁。
“因为她要多多休息啊。”
钟流朔气得不轻:“我是说凭什么让我洗碗?”
“这不三师兄不在,他的活,自然落在你的身上了。”秦挽依说的理所当然,仿佛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
“我又不是药王谷的人,凭什么落在我的身上,起码也是你们自己人分配好吧?”钟流朔坚决抗议。
“这话说得好,你不提醒,我倒是忘了。”秦挽依翘起二郎腿,跟钟流朔算起账来,“既然你不是药王谷的人,居然还好意思蹭饭,既然给你蹭了饭,不是该做点事情回报吗?”
“我有钱。”钟流朔下意识道,“可以付饭钱。”
“有钱自然能买到很多很多,也能买到山底下的菜肴。”秦挽依本来笑着,忽然话锋一转,“但不好意思,药王谷最不缺的就是钱了,你无缘的嫂子我呢,不是随随便便给人做饭的,所以,你还是洗碗吧。”
“你……”钟流朔纡尊降贵地蹲下身体,恨恨地卷起袖子,但让他那双没有一个茧子没有一道伤疤的手去拿着带着油星的抹布洗碗,他怎么也无法把手伸进去,“父债子偿,钟乐轩不在,他爹不是在吗?”
原谅他吧,他不是故意的,完全是为了逃离洗碗的命运。
“这话说到理字上去了,中听。”秦挽依没有再刺激钟流朔,不过,也没有打算放过,等他沾沾自喜之时,扔了一枚重磅炸弹,“可钟乐轩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谁呢?”
钟流朔沉默了。
“还不是你那九哥……哥吗?”
提起这个,钟流朔浑身都很不自在,更是不敢反驳什么,生怕又说漏嘴,可比洗碗的命运还凄惨。
然而,越是如此,越是让人误会,秦挽依直接断定钟流朔肯定与庄楚楚有那么一点点的暧昧。
“看吧,还说自己对庄楚楚没有情意呢。”秦挽依的口吻,满是揶揄。
“你……我那是为了……钟九。”钟流朔争辩道。
“得了得了,我也不管你为了谁,你知道只要钟乐轩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谁就成。”秦挽依没有再与他咬文嚼字,她关注的,不过就是将厨房的碗筷收拾妥当而已,“快洗吧,天都已经黑了,洗碗后,也该睡了。”
钟流朔没有办法,又不能真把钟彦凡请来洗碗,也没有办法请个丫鬟小厮,只能将那双柔白的手,深入脏水之中,大拇指和食指捏起一个盘子。
这个破地方。
“快快快,洗碗不是雕花,不用一划一刻,干脆利落一点。”秦挽依拍着手催促道。
“啪”的一声,钟流朔手指一滑,瞬间,盘子落在洗碗盆边沿,一个抢救不及时,碎在了地上。
“钟流朔!”秦挽依怒吼一声,“看你干的好事!”
“这怎么能怪我呢,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洗过碗,连厨房都没有进过!”钟流朔无辜地道。
“所以说,你们男人一个个比闺阁小姐还娇气。”秦挽依实在看不过去。
钟流朔身为男人,不得不为天下男人辩解一句:“君子远庖厨,自古就如此。”
“都说是自古,现在时代不同了,这天下都能易主,好男人的评价标准自然也跟着变了,君子下庖厨,就是其中一条。”秦挽依好心告知。
“你那就是歪理。”钟流朔不屑道。
“歪理也罢,真理也好,蹲下去,继续洗碗,才是今天的真理。”秦挽依指了指满满的洗碗盆,没有商量的余地。
“哼!”钟流朔左手一个碗,右手一块布,“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我堂堂一个王爷,有封号,有封地,有钱财,有家底,为什么会沦落到洗碗的地步?”
秦挽依耸了耸肩,摊开双手:“这只能怪你自己啊,好好的封地不呆,硬是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这不是没事找事干吗?”
“我这还不是为了……”
“你的九哥哥嘛,我懂。”秦挽依顺其自然地接口,“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让他帮忙洗啊,我无所谓,只要有人洗碗就成,其他都好商量。”
“让他洗?我不是寻死……”
“啪”的一声,钟流朔手中一滑,一个碗,急速坠落,他忙伸手去抢,连脚也用上了,然而仍然改变不了一个碗的命运,碗就此碎裂。
“无缘的十叔子。”秦挽依的眼眸,突然变得阴森森的,“你要是再敢摔一个试试,看不我会不会用非常手段,将你训练成标准的好男人,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别别别……”
秦挽依的威胁,终于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