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白和高见状从车上跳了下来,后面车上的林子熙也立刻到了跟前,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就拉开了车门,何应元和三爷的身体已经凉了,高紧紧抱着五爷的身子用力摇了摇,放声痛哭起来。
“五哥是怎么死的?”白秋展有些痛苦,他一把将七爷从地上拎了起来,“我问你,五哥他怎么死的!”
“你不都看到了,只有我一个人活着,你认为是谁杀的他?”
“我不相信。”
“你必须得相信,”他发了狠瞪着他,“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那你问我做什么呢?我告诉你,就是我杀了他们。”
“你不会杀害五哥的,我了解你。”白秋展松开手,“你本可以置身事外,你偏偏要趟这趟浑水,你知道规矩的!”
“二哥,我什么也不怕,你杀了我吧!”
“你很想死?”
“是!”
明月白检查了车上的形势,站在白秋展身旁,“都死了,老三和老五身上都中了,何应元是被刀捅死的。”
白秋展脸上又痛苦起来,他偏过头望了车上一眼,“我对不起五哥。”
“你没有对不起谁,你已经尽力了。”明月白将手搭在他肩上,抬了抬下巴催促道,“这个人还不赶紧处置了?”
林子熙也一副怔忪的神色从车上下来,他边往路口走边喃喃道,“我要亲手报仇的,我永远没办法杀死他们了,他们已经死了……”
“他疯了!”明月白抵消了一声。
“他没有疯,他活了这么久都是为了报仇,他一直是林老爷子复仇的棋子,现在他很高兴。”
“是吗?”明月白摸了摸嘴角的胡子,难以置信般看了他一眼,回身帮着高将五爷的身子从车子里搬了出来。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白秋展问他,尽管他看上去越来越冷静,可白秋展却仿佛感受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在七爷内心深藏着的慌张与悲凉。
不止高,在白秋展很多年的记忆里对于这位七弟同样也没有太多记忆,他想不通他是如何走到这一步,在他的认知里头,老七是几个兄弟最懂事听话的,他不如八爷纨绔,不如三爷稳重,不如五爷功夫好,不同六爷的智力超群,也不如九爷能讨大家喜欢,他身上的最大的优点,大约就是厨艺还算不错。
所以这些年,他也很少想到他,出了偶尔吃腻了城里的饭材时候也会千里迢迢跑去叨扰他,他唯一羡慕他的就是他过上了令他羡慕的那种田园式的生活,可他也从没有关心过他心里是什么想法,对自己的生活是否满意。
白秋展觉得自己像是错过了很多内容,有很多重要的却想不起的事情一下子攫住了他。
七爷弓着腰狂笑不止,跟着,他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老二,你还记得师父曾经找过一个算命先生到家里的事吗?”
白秋展摇了摇头,江湖术士的话他向来不信。
“那人你是我们几个里头命最好的,他还算出师父生命里有一个劫数,后来就应验了,你知道他给我算的什么吗?”
“什么?”
“他我将死于万人枯骨中间,你看眼前不正是这个景象?我不信命可是命就是如此!”他着又捂着脸大骂,“我恨他!我恨师父!他从没有关心过我,你们都是他最优秀的弟子,除了我。”
“师父关心每一个人。”
“不,他恨我。”七爷的脸上突然划过一抹痛苦,他望着白秋展压低了声音,“你们都不知道,当年我才是那个被带回去替代高的孩子,因为我不愿意,,就是因为我不愿意!”
白秋展有些难以置信,他终于明白他这些年的战战兢兢,唯独在这件事上他没有办法替自己已经死去的师父辩白。
夜更黑了,白秋展已经适应了这夜幕底下的黑暗,他甚至喜欢上了这样的黑暗,这夜色掩盖了他心中所有的愧疚和无奈,或许这一切都没有对错,可师父毕竟错了,依照青帮的规矩,七爷罪当处死。
白秋展想劝他别了,可他实在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不想回去了,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死在这里。”他跪在地上,虔诚对着边快要消失的月亮,“然后把我的尸体也埋在这里,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
“你当真觉得这是你的宿命?”白秋展叹了口气。
七爷没有回答,他感觉内心一片潮湿,脸上也是,可是泪水会一点点干涸,所以他没有抬手去擦它们。
“你走吧!永远不要回去了,七爷已经死了,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白秋展完缓缓背过身子,他从远处车上拿出来浇透了汽油的火把,用力朝着车上一丢,大火迅速蔓延开,火光映衬着他的脸颊时明时暗,难闻的气味在空气里四处飘散。
回去的路上,三人谁也没有话。
高抱着五爷的身体真个人呆呆坐着,明月白一言不发开着车子,四面的风景如画,可是这群人也只是视而不见。
在第四早晨,他们终于到了上海地界。
“我在想一个好的办法脱身,我不想和师父那样逃走,我得光明正大地离开,我还得让所有人都畏惧着我。”白秋展絮絮叨叨了一大串话,但是谁也没有听明白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你想离开了?”林子熙面上还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但是比前两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
“嗯!”
“你疯了!”明月白大吼一声,停下了车子,“那你不如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