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万花楼往日人声鼎沸的大堂便只剩夏侯平灵与夜未央二人一蛇了,小红上次在夏侯平灵手中吃了亏,自然不会轻易忘记。此刻见夏侯平灵朝自己步步靠近,不由以蛇尾盘在夜未央手臂,身子则是尽力立起,细长的蛇信子与幽幽闪着冷意的蛇眼无一不是想要吓退夏侯平灵。
毕竟他鲜少如此吃亏,实在是有伤蛇尊。
夜未央不说与小红心念想通,但还是多少能猜到小红的想法,见小红如此不由以手作哨放在唇下发出一声似鹰非鹰的啼叫。
声音短小急促,小红听闻便不甘的扭动起身子,最终才慢慢将身子重新伏在夜未央手臂上。
“小红其实本性不坏。”夜未央看了一眼已经老实了的小红,笑着解释道。
在姚城的这些日子,只要小红一看到夏侯平灵便是这个反应,因此她今日也是早有准备了。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夏侯平灵无所谓的笑了笑,她可不会小肚鸡肠到跟个畜生置气。
接触到夏侯平灵轻蔑的眼神,小红闲闲便要直直朝夏侯平灵冲过去。真是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不知道他的本事。
可恶的人类。
夏侯平灵淡淡的看了一眼小红,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正色道:“未央,今日一别以后或许我们便不会再见了。”
“你,要离开夜国吗?”夜未央看了看夏侯平灵,迟疑道。
夏侯平灵淡笑不语,微微侧过头坐下道:“从前我很嫉妒你。”
嫉妒到什么程度呢,嫉妒到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暗中收集她的信息。
她去昆仑拜师学艺了、她捉了赤练红蛇练成了本命蛊、她学习蛊术——这一桩桩一件件她都知道,甚至她每年都会抽时间去昆仑,默默的在远处好好看看她。
她唯一的妹妹。
可她也恨,恨那负了母亲的男人,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于是便联合了夜明愈,夜帝的死虽不是她亲手所为,可却还是与她脱不了干系,毕竟那毒药是她送给夜明愈的。自打她知道了夜明愈的野心,便索性成为了夜明愈手中的刀,替他联络江湖势力。
为的,不过是有一日能替母亲报仇。
夜未央苦涩一笑:“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是替父皇对夏侯所说的。
夏侯平灵本来应该是夜国大公主,若不是因为母后下嫁夜国,只怕父皇也不会为了稳定大宁与夜国的关系而将夏侯母女送走。
夏侯平灵的人生本该如她一般,现在却落得个截然不同的下场。
“母亲死的时候,我握着母亲的手,那么冰冷。”顿了顿,夏侯平灵笑容加深,眼中却有水光一闪而过:“都快死了,她还在劝我放下。”
多可悲,她已经没有父亲了,老天却狠心的连她母亲也要一并夺走。
“确实恨过你。”夏侯平灵细细看了看夜未央,一本正经道:“你长得与我很像。”
就是因为眉眼相似,所以她在从前偷窥未央人生时才会生出那股荒谬的想法来。
她甚至想,这本该是她的人生却被夜未央抢走。她也想要抢走夜未央在乎的东西,这才有了她知道长宁有难时特意去了一趟静安候府。
毕竟她知道未央身边最重要的人一个是谢祁弈,另一个便是小师妹裴长宁了。她甚至无数次幻想夜未央的人生是她的,而夜未央只配是躲在暗处偷偷窥视她的人。
夜未央闻言定定的看着夏侯平灵,凭心而论她与夏侯长得其实并不相像。母后是大宁女子,大宁女子比起夜国女子来自然是多了几分柔婉。而夏侯平灵便是夜国女子中长得最好的容貌,二人唯一相似的便是一双凤眸了。
这凤眸来自夜帝。
夏侯平灵也不等未央开口便自顾自往下说:“娘亲死了,那个负心的男人也死了,可我却没有想象中高兴。”
夜皇死的时候,她第一次违背夜明愈的命令私自进了皇宫,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她也想要亲眼看着这个男人是怎么死的。
“来,来人。”
龙榻之上一道枯瘦的影子绝望的伸出手,口中含糊不清的呜咽着。
夏侯平灵静静的站在桌边,看龙榻之上那人徒劳的挣扎。
夜皇伸出枯瘦如树皮的手无望的抓住一旁的帘布,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借助帘布将自己拉起来,最终却将明黄色帘布扯了下来。
帘布覆在夜皇脸上,夜皇再没有力气将帘布拿开,只在下面不甘的喘着粗气。
“哼哧”
“哎。”夏侯平灵上前两步,从桌后绕了出来,伸手将覆在夜皇面上的帘布拿开:“陛下怎能如此狼狈?”
夜皇虽然病的严重,但日常服侍自己的人里没有这样的,因此便顺势攥住夏侯平灵的手道:“你,是何,何人。”
夏侯平灵见手腕被夜皇攥紧,也不挣扎好整以暇的坐在了龙榻之上,身子微微伏下与夜皇距离不过三寸:“陛下好好看看我,我是谁呢?”
夜皇睁大已经浑浊的老眼,手中越发收紧...
夏侯平灵一点也不意外夜皇现在还有力气抓住她的手,到底年轻的时候也是学过武的。
“筠儿?”
见夜皇还记得娘亲的闺名,夏侯平灵怒极反笑:“看来陛下还记得娘亲,只可惜我不是。”
“你是,灵儿?”夜皇长大嘴巴,不可置信道。
夏侯平灵看了一眼夜皇嘴边滴下的口水,淡淡取出绣帕轻轻擦了去。
这毒便是她给夜明愈的,自然知道中了此毒口眼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