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嫔被她唤得回过神来,抬起头来,噘着嘴道:“姐姐的这个孩儿,倒是让我有些费心了。”
秋茗月讶异地笑道:“你费心些什么?”
玉嫔转了转眼珠子,扁着嘴想了一想,似是不确定这般的事情说出来妥不妥当,道:“……我、我总想着你还能出宫去,眼下,你既然有了皇上的骨肉,自然是舍不下了。”
秋茗月听了,噗嗤一笑,道:“你倒是还存着这样的念头。”笑了半晌,抬起头来,脸上浮起温柔坚定的笑意来,道:“我自然不会再舍下他们了。”
玉嫔见着她脸上笑意的柔光,心中微微一动,心中对那持久不破的执念倒是一念有些放下了,也罢了,或许姐姐心中当真便如此开心,她又怎么能生生地夺走她的快乐呢?
想到此处,她便定了心中的想法,又陪着秋茗月多说了好一会儿子话,这才回宫去了。
便是回到了宫中,借故抄书遣退了婢女,这才坐在殿中案前,轻轻打了个呼哨,不多一会儿,那白羽雀儿扑棱棱地飞了进来。
她提笔蘸墨,想了一想,便在那窄小的纸条上,迅速写下几行字来,缠在那鸟儿翅下,这才放它飞了出去。
那鸟儿跃上天空,在宫禁上方转了许久,便不知所踪了。
关山茫茫,这般弱小的鸟儿自然不可能飞到凉州那般远,这鸟儿虽然弱小,体力倒是不弱,拔劲儿冲上了云霄,人倒是有些看不大见,轻轻巧巧地越过宫墙,飞出了宫门外。
那京都一处不起眼的屋舍里,屋后一片凌乱的树秋子,寻常人打此处过,必然是要匆忙避开,在那数高之处一望,却是隐约能瞧见个八卦的图形来,若隐若现,忽地清晰忽地却又暗了下去,不知之人,却还仿佛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屋舍的后墙挨着那一处树秋子,秋间几声啾啾地鸟鸣,引得屋中人探头出来看,见着一只白羽雀儿落在那秋子间,立在一根枝丫上低低而鸣,伸手放在口中打了个呼哨,将那窗扇开了,伸手放下一把细小的颗粒来,静等着那鸟儿飞进来。
那白羽雀儿听见呼哨,脑后的翎毛抖了一抖,振翅往屋子中飞来,落在那案几上,那人低头看了一眼,面上不动声色,伸手在它翅下摸索了一阵,拧开那小竹筒,由着它在案几上吃饱了,自个儿扑棱棱又飞走了。
过了一会儿,将那纸条塞入另一个竹筒中,环指成圈在口中又发出呼哨声,仔细辨别,却还能听出来这呼哨声与那适才的呼哨声有着轻微不同,那门外进来一只信鸽来,将那纸条塞入它背上的羽毛之下,将它的羽毛捋顺,伸手抄起它,一边挠着它的脑袋,一边往门外走去。
站到门前,伸手将它往天上一抛,见着那鸽子扑棱棱地,去找门主。”
那鸽子展翅飞翔,在那青灰色地天幕下,缩小成个微不可见的黑色小点,渐渐地没入天空之中。
那秋间最高的那处树顶上,静静地站着一个人,灰色的衣袍在那苍葱的树干间,几乎瞧不大出来,他气息微弱不可闻,目光锐利,望向那屋中的人。那秋中的少年看着那窗扇合上,抬了抬眉毛,转身撑着那树干一跃,登上了那树顶,站定了之后,却如一支风中劲竹,身形随着那高空之上的风和脚下微晃的树枝微微晃动,神色却是淡定自如,袍摆微微扬起。
他望向脚下的阵法,露出个鄙夷的冷笑,几个起落,纵身跃下树秋,在那人家的屋舍顶上,浅浅掠足,便不见了。
京畿是深秋,这数千里之外的凉州城却已飘起了第一场雪花,那信鸽几经转换,到这偏远之地之时,已是一只如苍鹰般的白鹞子,在那苍灰色的天幕和银白色的地上盘旋而过,在那覆满了皑皑白雪的树顶和地上掠过之时,便会激起一大捧四散的雪花来。
那白鹞子舒展着双翅,半边翅膀竟有成人一臂之长,羽毛蓬松亮丽,若非它激起的那些雪花,在那雪地上飞行之时,几乎要与那雪地融为一体了。
那通体雪白的羽毛,却感觉要比那白雪还要白上几分,威风凛凛地张着,一双眼睛满含精光,那凌厉威严的目光,却如鸟类王者,俯瞰着苍茫大地,眼眸如炬,又如电光火石,似是任何一个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的眼睛。
白鹞子飞过凉州城之时,却并非往城中而去,反而向着那赫苍山脚下飞去。
赫苍山是凉州城外的第一大山,隔绝着凉州城西北的方向,防范着外来的入侵。赫苍山极高,山顶杳无人烟,有这么一个天堑阻着外敌,极是合适妥当,任是再胆大包天的人,也不会傻到跑到赫苍山上再翻下来。上去,别说下来了,能不能活上两天都是个问题。且不论那复杂的地形,单是那山上的猛兽也足以让人闻风丧胆。
西北有赫苍山,正面有凉州城夏家把关,大晋近年来边疆安然无虞,这两个所在便是有极大的功劳了。
赫苍山上无人,山脚下却是有一方院落,看那外形,却是江南地区的院落,在这粗矿苍茫的大地上有这么一方院落,若是夏日之时,却是要让旁人以为那是海市蜃楼了。
那鹞子飞得紧了,才看得清楚,那院落竟多是木头架构,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廊檐勾角,勾勒得尽是绵绵意味,这北疆之地,多缺水,却在那院中,竟不知引了从何处留下来的一汪清水,清澈透明,微微地浮了层雪花,下面结了薄薄一层冰。
那清水岸边的植物却是敌不过这边疆气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