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做了好长一个梦。
在梦里面,她看见自己死了,尸首被随意丢弃在荒山之中,空气中回荡着刺耳的笑声,那得意的笑声,来自于顾府的大夫人。
顾清的母亲名叫玉娘,是顾老爷在舞坊爱上的女子,当年不顾大夫人的反对硬是要将她娶回家纳为小妾。可奈何这府里的大夫人生性刻薄刁蛮,眼里是最讨厌老爷看上的女子,使尽了心机,处处为难玉娘。
玉娘是被家里人卖到舞坊的,自然也是懂得些小心思的,可她在舞坊过倦了那些看人眼色的日子,在顾府的十几年里,为了自己活的自在,便对大夫人的算计避而不见。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大夫人更加得寸进尺,趁她受风寒严重之时,在药里加了砒霜,使其在迷糊之际食用下去而在沉睡中亡故。当时顾清正值十六年华,母亲的亡故对她打击很大,从此没了依靠,日子过得甚是艰难。
大夫人对她们的厌恶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利用自己的花言巧语说服老爷,将顾清下嫁给京城最出名的小混混陈家公子。奈何顾清不从,纵是以死相逼依旧难逃被逼婚的命运。
大夫人的一再逼迫,和顾老爷的放任不理,让顾清心灰意冷,一气之下撞墙而亡。顾夫人却对外称顾清染上了疟疾,就连进入顾府墓园的资格都没有,尸体被随意丢弃在了荒凉的后山。
这一切的一切,至今想起来,仍是心寒。
顾清睁开眼四处张望着,本想一骨碌爬起来,却感到头痛欲裂,无力的揉了揉额角。坐在窗前的女子听到声响走了过来,掀开床幔笑脸盈盈问道:“清儿醒了?”
是……是母亲。
顾清望着她的面容,一时无语竟说不出来,怎么会?她的母亲不是在半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吗?
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儿又如此真实,她怕这是梦,于是狠狠的捏了捏自己的手臂,直到感觉到疼痛后她才放开手来。玉娘看着她奇怪的行为有些诧异,不禁蹙眉问道:“怎的?莫不是昨儿个把脑子给摔坏了?”
玉娘一面说着,一面拿手抚上她的额头,探了探体温喃喃着:“也不烫啊不会是真的摔出毛病了?”
顾清看着母亲这如小孩般幼稚的动作,却突然扑哧笑了出来。
玉娘一听更是不得了,还真以为她脑子出什么毛病了,顿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连忙朝门外大声唤道:“阿浣,阿浣,快去请大夫来。”
从门外跑进来一个扎着羊角髻的丫鬟,听到玉娘的呼叫声,也是一脸惊慌问道:“夫人,怎么了?”
“快去请大夫来看看,清儿好像脑子不好使了。”玉娘说道。阿浣一听,也是吓得不得了,拔腿就往外跑去叫大夫了。
玉娘为顾清掖好被角,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焦急说道:“这可怎么办呐?你这孩子,我都说了别去爬树,你非是不听,这要是以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
爬树?顾清记起来了,前年,临近母亲的生辰,她想要送给母亲一个发簪,可是却没有银子,她便偷偷的跟二姐逞强,打赌说谁要是能爬上树就算赢,输的人要交出五两银子来。也是那一次,一脚踩了个虚空,整个人头朝下栽了下去,幸好树下都是松软的泥土,没什么大碍,只是脑子疼痛了近半个月。
顾清看着这一切,似乎不敢相信,难道她回到从前了?是回到了前几年吗?她撞墙而亡的那一年,还未满十七岁。而爬树这事,是她十五岁那年干的,就这短短两三年,发生了太多变故。
“母亲……”她微微开口,却觉声音沙哑极了,说不出话来,便对着玉娘笑了笑,示意自己并没有什么事。
玉娘宠溺的按了一下她的鼻尖儿,一把将她环抱在怀里,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声音虽小,可她却听的一清二楚,“清儿,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这府里的日子虽然是艰难了点,可总比在外面颠沛要好的多。娘体验过外面的日子,不想你受那些苦。”
这怀抱真温暖,是熟悉又亲切的母爱。顾清记得,在她母亲去世后的那一年里,无数个冰凉寒冷的夜里她都找不到温暖,独自寄身在一小寸黑暗的角落里,那日子,是真的不好受。
“嗯。”她应道,声音软软的,心里顿时觉得欣慰。上天给了她这一次重生,莫非也是觉得前世自己的遭遇过于可怜了吗?
大约半柱香的时辰,大夫跟着阿浣来到了床前。那大夫替顾清把了脉,开了几道处方药,只说不过是从高处摔下来,受了惊吓而已,并无大碍,静养几日便好。
听到大夫这样说玉娘才放下心来,又连忙安排阿浣去厨房准备些莲子粥来,生怕顾清有一丁点差错。看着母亲的模样,顾清下定了决心,既然上天让她重生,那这一世她便不会再忍气吞声,誓要为自己和母亲伸张正义。
以前她也心高气傲过。每当大夫人对她们使坏时,顾清总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好几次为了母亲跟大夫人顶撞起来,可最后到了顾老爷面前,还是母亲吃亏赔罪,为了让母亲省点心,她便逐渐不再反抗,也有了后来致死的欺凌。
玉娘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又坐到床边,对着顾清苦口婆心讲道:“从今天起,你哪儿也不许去,好好在房间里给我学习琴棋书画。前些日子我还与老爷商量着,说要给你寻个好夫家呢。”
顾清又忍不住想翻白眼,就跟以前一样,母亲老是在她面对念叨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