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年关,年年过,年年难过。
这一年江氏族人对新年都充满着迷茫。
江昆安已死,江二老太爷想要让贤,年前的议事不断,每一天都让人处于不安之中。
马如月一边在伙房炒着菜,一边静观其变。
年三十,伙房里出现了四十斤肉。
“看来是在节约了,去年过年可是一百斤呢。”陶氏叹了口气:“这么多人吃四十斤还不够卡牙缝。”
如果还像以前那样净炒肉肯定是不够。
但是马如月想要做的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既然是过年自然得人人都要吃点。
就像江智荣兄弟四人,常年累月的不见荤肉,真正是够可怜了。
马如月昨天还泡了一两大坛的白萝卜,这会儿全抓出来切成丁;又将肉洗净煮了,煮肉的汤里煮了两大锅的大白菜,煮好的肉也切成小丁,肥肥瘦瘦的合在一起锅了。
“小马啊,你这肉炒萝卜还是萝卜炒肉,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呢?”黄氏闻着很香,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呵呵,肉丁和萝卜丁一样白白的。”马如月装了一碗送到她们的面前:“我没放盐,婶子们给看看味道合适不。”
“泡菜本就有盐味了,不放盐合适。”白氏挟起的时候以为是肉,结果入口的白萝卜丁,心里暗道人老眼睛也不好使。
“我瞧着可以,蛮香的。”陶氏吃的是肉丁:“还别说,小马啊,你这做厨的本领还真不一般,比你方婶子都不赖。”
鸡鸭鱼肉做出来一桌酒席毫不意外。
但是就这么普普通通的大锅菜也炒出了另一番味道,不得不说马如月确实有点本事的。
“小马啊,你这些厨艺都在哪儿学的啊?”李氏就奇怪了,马家可不比江家好,这人在娘家的时候也就是一个村姑,怎么也没料到会这么能干啊。
“我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看别人炒菜。”马如月说谎脸不红心不慌:“村上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我就只喜欢守着灶房。”
不想吃锅巴还能围着锅边转?
守灶房怕是因为馋得慌吧。
“我就觉得那些婶子们切菜都好厉害。”马如月挥着菜刀比划道:“这样咚咚咚的看她们切,我都生怕切着手了。”
切菜切着手一点儿也不意外。
“看着那些大厨们将生肉炒成菜,香喷喷的我就想学一点。”马如月继续道:“我记得我奶就骂过我,说我丢人现眼,盯着锅儿不转眼。”
小孩子都有这样的毛病,谁也不例外。
白氏想着早些年江家没有这六百亩田地的时候自家有两亩地,过年的时候也能吃上一点菜。
一切肉家里四五个孩子就围在菜板边,为了一根剔得精光的骨头他们也会打一架。
现在江氏族人都在伙房开伙,肉骨头剔光光就是她们伙房里的人享用。
这也是许多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进来的好处。
说起来,这个马氏还是有运气的,是二老太爷给塞进来的,这才进来没多久方氏就出了意外。
这人的运气啊,还是一点儿也不能阻挡的。
“说起来连我自己都不信,这些年下来,我就感觉我能炒菜。”马如月笑道:“以前在马家的时候我会帮我娘煮饭做菜。”
说了半天,她这是无师自通。
“这年轻人就是有眼力,我们老了老了反而不行了。”李氏佩服不已。
“小马呀,看来你真是命中注定要嫁进我们江家来。”黄氏笑道:“这么能干的人落到别人家去了也未必才得出你的才干。”
“婶子们过奖的,我这也只不过是炒得熟来吃而已,要说味道却是不行的。”马如月叹息的是她空有一身的厨艺也无法施展:调料都不齐全。而且,这大锅菜也没得给她施展才华的机会。
“谁说的,那天两桌酒席,二老太爷也夸赞过的。”白氏想起了这件事,可惜运气不好,因为要加捐税的事让大家都恐慌,以至于就将酒席味道给忽略不计了。
“没有给江家大族丢脸就是我的荣幸了。”马如月想的是真本事还没有发挥出来呢。
还说运气好,好的话大少奶奶也就不用进厨房了。
她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闲话扯了一圈,陶氏就去打铃分饭菜了。
“来来来,今天过年有肉吃。”
“一年就盼着这一天呢。”
“咦,肉呢,怎么我净看着大白萝卜。”
“有肉啊,你眼睛不好?”
“哪有肉,我就只看见了指甲盖那么一点的瘦肉丁。”
“呶,那一块不是肉吗?”
“小是小了点,但好歹能偿一个鲜,我这一年都没有吃上两顿肉呢,明年让两个孩子也出来帮工了,希望明年能分上。”
“吃吧今天不管明天事,明年谁知道成什么样。”
“是啊,今年还有肉吃,明年恐怕连饭都吃不起!”
“如果得了老天爷看顾还好,收成好估计能吃点稀饭,要是遇上点天灾,怕是要挨饿噢。”
“快别说了,正月忌头腊月忌尾,这大年三十的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就是就是,咱们江家也是靠着大老爷才过上几天好日子,总不会这么快就到头了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大家心里都明白:大老爷已死,大房就只余下一个空架子,孤儿寡母的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想想也不比自己好过。
要说好过的,还是二房三房他们,但凡有人在族中做事、说得上话的都不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