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衣虽不是什么心软的人,但那双眼实在太过真切动人,更何况,现在也已经到了决断的时候。
对于云衣而言,现在重要的不是凌清安的假意真心,而是他的野心,他的野心是否足以支撑他在这场夺嫡之战中另立门户,因为只有他对那个位置起了野望,才不会将云衣献上去邀功,云衣也不至于由此失了自由。
“我错了。”云衣极少道歉,此番也说得极其突兀冷硬,何况这歉意也没多少诚意,只是想让自己从这尴尬的境地解放出来。
凌清安显然是没料到的,他明显地怔愣了片刻,仿佛是在反应这三字的意义,良久之后才不确定地开口,“姑娘,说什么?”
“我说,我错了,我不该怀疑殿下,也不该,辜负殿下的诚意。”这回云衣说得更快,凌清安却听清了,眼睛缓缓睁大,最后竟是几乎要流下泪来。
“姑娘不必、不必如此,也是我过于矫情了,姑娘很好,很好......”
这幕戏若是再演下去又要执手相看泪眼了,但凌清安这般情真意切,云衣也不好不应付,“殿下谬赞了。”
凌清安还想接着话客套下去,云衣赶忙接上后半句,“不知殿下现在可否方便,我想看一看殿下的伤势。”
“姑娘拿到解药了?!”这个话题显然比上一个更吸引凌清安的注意力,眼中还未流下的泪一瞬间便被光芒淹没。
云衣轻轻摇摇头,悄悄关注着凌清安的神情。
若是常人,此刻一定会有一瞬流露出失望,但凌清安没有,他的眼里还是那般的光亮,充满了信任和期待地看着云衣。
云衣不知道这信任究竟从何而起,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担待得起。
“殿下的毒,虽然没有拿到解药,但好在我勉强摸到一些门径,”云衣说这话时,自己都不由得心虚,“想问殿下可曾听说过凌虚草?”
在沧阳城混迹这几个月最大的收获便是,融毒之术的解药,凌虚草是最必不可少的一味。
“凌虚草?”凌清安茫然地摇摇头,“是什么?”
“是一味灵药,非常关键,”凌清安的茫然倒让云衣更安心了几分,至少她现在拥有更多时间了,“劳请殿下四海之内遍求凌虚草,有多少要多少。”
凌清安郑重地点点头,表示他记下了,云衣想了想又嘱咐道:“若是有可能,还请殿下动静小些。”
“我懂。”
云衣看着凌清安,他的脸上并无什么多余的神色,犹豫了片刻,方开口,“那殿下,究竟是怎么想的?”
“姑娘确定能治好我这条废腿吗?”
“以身家性命担保。”这话说出来竟不见半点心虚,若说摸到融毒之术的门径,那必是夸大,但解毒之事,只要时间足够,云衣相信自己总会成功。
凌清安沉默了,云衣没有着急去催,只是同样沉默地看着凌清安,凌清安眼中的光已不知何时收敛了,对于这件事,他似乎格外小心也必须格外小心。
云衣是理解他的,就像她不信任凌清安,凌清安或许也不曾真正信任过她,这种时候野心是要小心埋藏的,不然就会被扼杀在摇篮里。
但理解归理解,有些话,索性也还是说开了好,“殿下还是不信任我。”
凌清安这次倒没有急于否认,他愣了愣,没有说话。
“殿下莫不是认为我是二殿下或是三殿下的人?”
凌清安抬眼看了云衣一眼,“姑娘误会了,姑娘是国师引荐的人,国师素来高风亮节,不肯拉帮结派,我是信得过的。”
“那殿下便是在怀疑国师的用心了?”
凌清安依旧摇摇头,“国师......国师大人位高权重,算计我一个废人作甚?”
“那殿下是......?”
“姑娘未免逼得紧了些。”
“是啊,”云衣此番毫不避讳地承认,让凌清安吃了一惊,“作为医者最大的野望不过是解天下无解之毒,只是殿下这毒,旁的因素也太过了些。”
这话说出来几分真假云衣自己都分不清,凌清安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回答。
云衣叹了口气,“殿下可知道我们在永安城外遇刺的事情?”
“遇刺?”凌清安皱了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刚出永安城的时候,”云衣并不打算夸大细节邀功,她只是想以此为例引起凌清安的警戒,虽然她不确定凌清安是否需要这份警戒,“殿下想要治腿的消息只是刚传出去,便有了如此效果,殿下如若不下定决心,往后的事端......”
云衣没有说完,但这意思却是不言而喻了,如果不是对那个龙位有着巨大的野心,旁人是不愿意忍受这时时刻刻明枪暗箭的煎熬的,云衣尽可能地从一个医者的角度,让自己的诉求合理化。
凌清安没有说话,他似乎一直在逃避回答这个问题,云衣不知道这究竟是有意的,还是他真的在纠结,这个人,太多的谜团,但云衣只希望他快些决定。
如若真的未来一日凌清安突然打算退缩了,那至少在此之前,云衣还能多些时间找个下家。
但是凌清安就是不回答,他一边显露着野心,一边又不明确这种野心,不进不退,就这么吊着云衣,又或者,不止云衣。
他在吊着所有人,云衣不确定他是否在等其他皇子,乃至于皇上的态度,她觉得有这种可能,奈何没有证据。
“还请姑娘先行医治吧。”凌清安还是这句话,他永远是这句话,若说去赤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