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的平静随着凌清安的出关被彻底打破,他的出关就像一种昭告,又或者是一种宣战,尽管凌清安依旧还坐在轮椅上,但那日震动永安城的熠熠金光,无疑昭示着凌清安的腿,已然好了大半。
弈风朝中的武将开始频繁地往五皇子府走动,大约是因为国运庇佑,弈风国少有用得上武将的时候,况且顾府那件事后,或多或少让弈风帝存了些心理阴影,所以在本朝,武将从来没什么地位。
这也是武将迟迟不肯站队的原因,他们皆是明白,无论是二皇子还是四皇子即位,多半都是会延续弈风帝的政令,他们这些武将是永无出头之日的。
可凌清安不一样,他去过军营,上过疆场,也有守土开疆的野心,只有将凌清安扶持上位,他们才能得到重用。
凌清安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无论是跟谁聊天,他有意无意间总会透露几分对北面那些小国的野心,这无疑让那些武将愈加安心,也愈加死心塌地。
神奇的是,这般明显地笼络行为竟仿佛得到弈风帝的默许一般,按理说但凡皇帝,最看不惯的便是皇子笼络朝臣,但弈风帝却恰恰相反,他非但从未制止过,甚至明里暗里地,还在鼓励他们这么做。
“父皇是故意的,”凌清安曾这么跟云衣说起过,“他就是想稳住我们。”
凌清安说这话时情绪并不高,他那时喝了些酒,也隐隐有了些醉意,“这一点四哥明白,我也明白,父皇心里已经有了立储的人选,他这般给我们希望,是不想让我们造反。”
“那陛下知道你们已经看出这些了吗?”
“大概知道吧,”凌清安说着叹了口气,“但他不在乎,因为说到底,我们造反是要靠朝臣的支持的,可那些朝臣皆是认为大统未定,我们都还有机会,所以是断断不肯随我们造反的。”
“他们,看不出来?”
“这般孤注一掷的事情,谁愿意去做?”凌清安不屑地笑了笑,举起酒杯虚抬了抬,“更何况近来父皇又重罚了二哥,他们心里大约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吧。”
凌清安醉了,尽管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两样,但那眼神里的落魄意味,是清醒时的凌清安断然不会有的,云衣端着杯茶坐在那里,看着他没有说话。
“但是二哥不是扳不倒的,”听不到云衣的回应,凌清安也不在意,只是在那里自言自语,“知道吗,其实扳不倒的,是父皇心里的那个二哥。”
“二哥和大哥太像了,太像了,虽然我们没有一人这么想,但父皇是这么认为的,这天下,这天下本该是大哥的,如若大哥还在,我们,我们大概谁也不想争那个位置......”
凌清安说到后来,声音愈发小了下去,在寂静的夜里,云衣甚至能听见几声低低的呜咽,她不知道凌清安所谓的大哥是何方神圣,但从凌清安只言片语的描述中,至少可以知道,那必定是一个可敬的人。
她并没有去打扰凌清安,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捧着手中的茶,她知道凌清安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今夜过后,他才是真正的凌清安,一个真正整装待发的战士。
凌清安一个人絮絮地说了许久,云衣听得清一部分,也有一部分听不清,她并没有深究那些听不清的内容,就连听见的那些也很快就忘了,因为没有意义。
喝到后来,凌清安趴在桌上便睡了,云衣这才放下手里的茶,唤来管家将人弄回房间,临走时,又嘱咐管家明天备好一碗醒酒汤。
之后凌清安再没有提过那晚,所有的失意、落魄、消极都被他深深埋葬在了那晚的夜色中,第二日的凌清安照例笑着跟云衣打招呼,照例靠暗一扶着,一步一步地做着复健。
在这段时间内,凌清安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云衣,大约是从云衣将他医治好的那刻起,他便笃定了云衣的可信。
云衣原是不懂这种委托具体有什么意义的,因为在她看来,五皇子府每日并没有多少事务需要处理,直到她见到了艳姬。
“云姑娘别来无恙啊。”还是那个书香气质的姑娘,学着男儿的样子束冠,却怎么也掩不去通身的那种女儿家的气质。
云衣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却是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表情,只是轻轻挑了挑眉,“你我倒是真有缘分。”
“那是当然,”在凌清安面前的艳姬收敛了不少,一行一止,解释规规矩矩,让人挑不出错漏,“醉芳楼一别,我可还一直惦记着姑娘呢。”
“我看,更多的是算计吧?”
“姑娘玩笑了,”心思被云衣一语挑破,艳姬也不恼,反正她们如今也算是一条战线上的了,上一次见面的试探与防范,如今再说起来,谁都不至于记仇,“小女子可是醉芳楼最笨的了,哪里有那个脑子,去算计姑娘呢?”
云衣不置可否地笑笑,不打算再纠缠下去,凌清安听着二人一来二去仿佛暗语一般的交流,云里雾里的,却也不打算弄清楚,只是简单地介绍过后,便带着暗一走了。
艳姬看着凌清安的背影,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从凌清安离开的那一刻起,云衣能感受到艳姬整个人都放松了。
“你很怕他?”
艳姬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而后轻轻笑笑,“倒是算不上怕......近来发生的事情,姑娘想知道什么?”
艳姬将话题生硬地转开,便已是不希望云衣多问的意思,云衣也无心去讨这个嫌,顺着艳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