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老夫人沉声道,“你们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老夫人,不是听来的,我们是亲眼所见!”婆子们真切地说道,“就前个儿初八,她带我们往慈宁宫转了一圈!”
屈老夫人突然变了脸色,“初八去的慈宁宫?她是每个月初八都要去一趟吗?”
婆子们面面相觑,答道,“是不是每个月不清楚,但反正慈宁宫那边来了人接,一个白面白发的侍卫,还有两个带着铁面具的太监……”
屈老夫人的手霎时攥紧了,面色也一时沉凝下来。
大意了。
她印象中确实听过四年前有那么一个姑娘入了太后的法眼,而后太后竟是像离不开了似的月月都要见她。
她也曾听闻过承蒙太后青眼的是一个太医之女,但那时她也只把这件事当作怪力乱神之事姑妄听之——毕竟这四年来,太后依旧从未在人前露过面。倘若真的好了,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种样子。
竟然就是这个柏灵么。
那婆子努力回忆着,“那个白面的侍卫好像是叫……叫……”
“韦十四。”屈老夫人忽然说道。
“对对对。”婆子们连连点头,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之后在慈宁宫的见闻,慈宁宫的花园,太监们的衣领,还有诡异到让人心慌的安静氛围……屈修原本不以为意,越往后听,越发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屈修望向母亲,“那、那她真是太后那边的人?”
没有人回答,但各人心中显然已经有了答案。
屈老夫人目光微沉,而后笑了一声,摇头道,“好了,你们下去吧。”
两个婆子并没有起身,“老夫人,我们……我们还有话,想、想……。”
“怎么?”
“承乾宫的差事,您看……您看能不能换两个人来做?”一个婆子试探着抬起头,“我们……实在是年纪大了,经不住了……”
“这个丫头那么难缠吗?”
“是啊,老夫人,”这个问题简直说问了两个婆子的心坎上,“看上去白白净净一个小姑娘,折磨起人来连花样儿都不带重的。这几天我们是一个安生觉都没有睡过啊,一不合她的意,她就说要把我们送到慈宁宫去……”一书封神
屈修倒吸了一口凉气,“所以他们就想派人到月影身边,好——”
“先查。”屈老夫人打断了屈修的话。
屈修把剩下的推测咽进了肚子里,他眉头紧锁,愤愤道,“就算真的是恭王那边安插过来的人也不怕,等北境战事一结束,大哥回了京,我们在朝野里的分量,也未必就不如他们!”
屈老夫人叹了一声。
北境的战事……真的就要结束了吗?
如果真的要结束了,为什么至今为止,就只有一个老将申集川回来了呢?
“还有这个。”屈老夫人从袖中取出一道卷轴,递到屈修手中,“带着你头上的伤,进宫负荆请罪吧。”
屈修接过卷轴,便迫不及待地打开,匆匆掠过了前面的套话,径直看向文末的给建熙帝的“交代”。
然而才看了第一行字,屈修就叫了起来,“七十万两!娘你要拿七十万两给皇上修仙灵苑?”
“天塌不了。”屈老夫人瞪了屈修一眼。
“太……太多了吧?咱们家什么时候能拿得出七十万两的银子?”
“无非是卖了外头的几个园子。”屈老夫人哼了一声,“你爹那个昆曲的戏班子,当初就是花二十万两银子买下来的,你见他皱过眉头么?这件事可大可小,皇上既是要我们给个答复,不真的伤筋动骨、真金白银地拿出诚意,这个坎过不了。”
屈修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真该把这道请罪书拿给月影好好看看!”屈修咬着牙说道,“看看家里现在的样子,我就不信她还能无动于衷!”
“不指望你妹妹了,她那个样子,真是废了。”屈老夫人眼中透着失望,“扶我去经堂吧,我去给你大哥抄抄经。”
……
养心殿里,建熙帝长袍宽袖,静坐批复着奏折,林婕妤像只猫一样蜷在他的怀中。
林婕妤的手像软而粘人的藤蔓一样慢慢抚上建熙帝的心口,声音苏暖,还带着些许鼻音,“皇上,奴渴了。”
建熙帝笔下一顿,正要应答,黄崇德从外头悄然而入,“主子爷,贾遇春从承乾宫那边回来了,您要现在问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