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来了,张大小姐!”
人未至,声音先到,与在李牧跟前的曲意逢迎相比,二狗此时的声音显得中气十足,充满了底气和自信。
他是长安西市的牙人,西市署挂着名的,挣钱多少不说,看待外地来的商人,还是那种一点根基都没有的行商,还是有一股子傲慢的劲儿在。
而屋子里的人,随着二狗进屋都换上了另一张脸。苦大仇深的没有了,阴阳怪气的也没有了,站在张天爱身旁、刚刚替他说话的那个刀疤脸,也使劲儿挤出来一个他认为和善的笑容,像是生怕给二狗留下坏印象似的。
要说屋子里这些头目,哪个不是追随了张天爱的父亲张勋张寨主多年的凶徒。陇右那种地方,每天过得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这些人的的手里,没有二十条人命绝对活不到今天。随便拎出来一个,也都是数得上的人物。而今时今日,他们来到长安卖毛皮,要对一个牙人和颜悦色,着实也有些难为了他们。
但是没有办法,随着大唐平定突厥,剪除边患。他们的走私生意做不成了,而且还成为了大唐的眼中钉,指不定什么时候朝廷倒出手来就会派兵把他们的寨子平了,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作为寨主,张勋本来想着,续上李绩这层关系,请他帮忙让张家寨化匪为兵,洗白从良。但他没想到李绩使了个太极手法,没搭理他这个茬。
这件事,让张勋在手底下的头目面前颜面扫地。张勋也因此上了一股急火,生了病,整日躺在床上哼哼,不能理事了。
大寨青壮加上妇孺,两千多口子人,不可一日无人做主,而张勋又没有儿子,只有张天爱这一个女儿。众头目虽然心中不服,但他们对彼此更加不服,最后还是一起推了张天爱暂行寨主之权。
走私的渠道没了,寨中积压的皮货越来越多,都已经到了搁不下的程度。眼见着冬日来临,这满寨的毛皮换不成钱,粮米一日少过一日,没有钱去采买,急得全寨上下团团转。张天爱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决定带着众头目来长安卖毛皮。仗着张家寨与马邑县令维系多年关系,马邑县令担着风险给张天爱发了一封路引。张家寨一干人等,便组成了一个商队,带着寨中三分之一的毛皮,一路从马邑来到了长安。
张家寨的人,虽然都是马匪出身,但他们身上那股子属于马匪的威风,也要分地方。进了这长安城后,一干人等被长安的繁华晃花了眼睛,又在西市处处碰壁之后,这些性情彪悍的马匪们,变得比百姓还要温顺了。只求不招灾不惹祸,把带来的毛皮都卖了,采买点粮食回寨子好过冬。
他们昨天与二狗打过交道,知道他只是一个牙人,但即便二狗只是一个牙人,他也知晓很多众头目不知道的消息,也是不能得罪的。而且马匪们还有一个规矩,自己人无论怎么争执,外人面前一定要唯首领马首是瞻。这个素朴的道理也是张家寨能够在夹缝中求生,立足陇右到现在最重要的原因之一。荒火战争
“懒得与你说,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能谁说啥都信呐?咱们这连皮子带皮毛的,三四千贯得有吧,哪家贵人这么大胃口,都能吃得下?”
“那你还给他钱?”
“废话,不给钱他能尽心帮忙吗?万一是真的呢!”
见又要开吵,张天爱站了起来,道:“别管是真是假,咱们先当真的来。从各自带的货里裁出样品来,明天都带去,选中谁的就是谁的,都别抱怨。都去吧,裁完了早点休息,明天……明天愿意去的,一道都去!”
这样安排非常公平,没有人有异议,都各自安排去了。张天爱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忽然耳边响起了临行之时父亲嘱托的话。起身回到床边,打开了随身包袱。
包袱里面是一张完整的虎皮,在捕猎这只虎的时候,箭矢是从虎的眼睛射进去的,因此这张虎皮上一个破损的地方都没有,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三车鞣制好的皮子,都不见得能有这一张虎皮值钱。
“曹国公府……”张天爱叹了口气,喃喃道:“父亲啊,女儿已经找了他好多次了,他就没有帮忙的意思,过去这么久了,还要女儿豁出脸皮登门去求么?”
众头目担心二狗撒谎,一夜都没怎么睡好觉。天快亮的时候,才陆续眯了一会儿。没想到日头刚刚升起来,二狗就来叫门了。众头目赶忙爬起来,把各自的样品带上,腾出一辆牛车拉着。在二狗的带领下,跟在张天爱马后一起来到了安义坊。
还没到逐鹿侯府的时候,在街道拐角碰到了封四,二狗赶紧打招呼,俩人攀谈了几句。原来封四已经取了钱,正要去谈收购纸坊的事情。得知李牧已经起了,二狗的心也放下了,他本来以为自己来得早了些,打算在门口候着的。
俩人交谈的时候,又没有背着谁,旁边的张天爱和众头目自然听到了一些。张天爱离得最近,听得也最清楚。逐鹿侯、侯爷、打铁、白夫人……几个本不相关的词联系在一起,不知怎地,张天爱脑海里忽然掠过了白巧巧和李牧的影子。
难道是他们?
这次张天爱来到长安,除了卖皮毛买粮米,奉父亲之命再度求见李绩之外,与白巧巧叙旧也在她的计划之列。她跟白巧巧虽然相聚时日不多,但是俩人相处的特别好,亲如姐妹一般。定襄一别,联系也断了,这次来到长安,她便打算寻一下白巧巧。那日分别的时候,她知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