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见湘尔病中还在为襄侬求情,不禁对她又生出几分怜爱,她伸出手,轻轻揉了睡眼,梁王见她手上满是划痕,一道道似乎透露着触目惊心的肉粉色,不觉心中隐隐作痛,“以后都不要再拿刻刀了,要是你喜欢写字,就用笔写。”
湘尔看着自己满手伤痕,和嫩白的皮肤相比尤为明显,心中也惆怅万千,“怕是不能再抚琴了。”
“你放心,本王已经收回了柳夫人的凤印,她动用私刑,是不能轻饶的。”
湘尔微有些惊诧,“殿下不该责怪夫人,是女婢主动为夫人分忧的。”
梁王心疼不已,“好了别再说了,你自己都被折磨成这个样子,还在帮别人开脱,柳夫人已经默认了,本王并没有冤了她,只是你这么单纯,这么没有心机,再把你置于旁人身边本王怕是要疯了,本王现在不是在和你商量,无论你愿意与否,从现在起,你都是本王的姜美人,必须是!”
他表情温和,话语却字字坚决,不给湘尔留一丝缓和的余地,湘尔微微闭了眼,一行热泪涌出,嘴角轻颤着,“我只怕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梁王见美人落泪,更加心痛,低头吻了她眼角的残泪,“本王心里,你是最好的。”
一时间殿中的宫婢,舍人,御医齐齐下跪,高呼“姜美人长乐万安”,梁王“嘘”了一声,食指轻抵住嘴唇,“美人方醒,不要惊到她,你们都下去吧。”
瞬时殿中众人一并散去,湘尔顿觉无话,便道,“什么时辰了?”
梁王道,“快子时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湘尔痴痴望着梁王,淡淡道,“殿下这个时候还不走么?婢女……婢女有病在身。”
梁王许久没有缓过神来,待想明白了才大笑道,“你误会了,本王明知你身体虚弱,怎么会叫你……”他顿了顿,把“侍寝”两个字咽了回去,又道,“本王就是见你醒了,想和你说说话,你要是没有力气讲话,就再睡一会儿,本王看你睡着了便走。”
湘尔青涩的点点头,转了身子面向内,只留给梁王一个背影,梁王把手轻搭在她的肩膀,一下,一下,静静的拍着,仿佛在哄一个因为乱跑而受伤,复又乖乖回家的孩子入睡一般。
湘尔转过身去,泪水一涌而下,她庆幸自己事先料到有人暗害,为了揪出真凶铤而走险,费力将喝下去的汤药呕出,只为保住性命,也能让真凶败露,她也看不起这样的自己,自己什么时候竟会变得如此不堪?那一句“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才是她的心里话。
兰褚当初的话是对的,她说柳夫人和襄美人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除非身居高位,才算是一条出路,这一点在柳夫人命人打开殿门那一霎,寒风凛冽刺骨之时,湘尔才明白过来,“兰褚?”她脱口而出,并未故意。
梁王轻问,“你说什么?什么兰褚?”
湘尔转了身,道,“殿下可否将杂役房的兰褚赐给我?”
梁王温和一笑,尽显温存,“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答应,明日,不,现在本王就命人去调遣,明天一早她就会出现你面前。”
次日一早,湘尔果然看见了容光焕发的兰褚,正侍立床旁,见湘尔醒了施了一礼道,“娘娘醒了。”
湘尔急急起身,伸手扶了扶道,“兰褚姐姐若是这样与我见外,这个美人我不当也罢。”
兰褚扶湘尔坐起来,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若是婢女不按规矩做事,别人会指责娘娘教导不善的,娘娘今天可觉得身子好些了?若是好了,便更了衣起来走走。”
湘尔坐着不动,懒懒道,“我是没有心思活动的,哎,看来还是姐姐你说对了,我刚一离开建德殿,便危机重重了,当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兰褚一脸惊恐,连连说道,“娘娘抬举了,今时不同往日,娘娘如今身份贵重,人前人后都不能再提及杂役房的过往,既然没有杂役房,又何来的‘兰褚姐姐’?”
湘尔会意笑笑,兰褚毕竟是宫中的老人儿了,说话做事谨慎,她心中也多了些安稳,又道,“好吧,就算我嘴上不提,心里也是有数的,所以恳请了梁王唤你来服侍我,别人我是断断信不过的。”
兰褚恭敬的欠欠身,“婢女也只是比美人早进宫几年,对梁宫的事情多知晓些,能得美人赏识,婢女自当感恩戴德。”
湘尔微微一笑,舒展一下筋骨,“和你说了几句话,我倒是觉得心里畅顺了许多,现下倒想着出去走走,你帮我更衣。”
湘尔由兰褚扶着,在廊前坐下,刚坐稳便有一行人端着东西过来,到了湘尔面前驻足,为首的一个躬了身说道,“殿下为娘娘精心挑选了服饰和首饰,请娘娘过目。”说着一挥手,一行人逐个经过湘尔面前,那人还不断的一一解释着,“这件是金银丝线密缝的锦衣,供娘娘册封当天所用。”
湘尔只看了一眼,轻声道,“这上面怎么绣了鸾鸟?似乎不是美人所用规制?”
那人陪笑道,“规制只是制约少数人的,梁王心中认定娘娘能用鸾鸟,娘娘就一定能用。”挥手间换了一个人过来,他又道,“娘娘再看这件寝衣。”
他丝毫没有留意到湘尔厌倦的神态,那种恭维的话,她是最不喜欢的,只听那人依旧操着尖细的声音道,“这件寝衣轻如流水,是用蚕丝织成,娘娘起手摸一摸,顺滑无比呢。”
“不必了。”湘尔沉沉道,兰褚看出湘尔的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