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定在卯时三刻,寅时刚过,小易就轻轻唤了句“娘娘快些起来吧,殿下到了。”
湘尔揉揉困眼,尤为吃惊,一看时辰尚早,便道,“他怎么来了?不是说册封之前不能照面的吗?”
“但是本王想见你……”一个清幽深沉的声音悠悠从殿门处传来,湘尔惊慌坐起,见梁王穿戴整齐已站在门口,朝小易使了个眼色,小易便退了出去,临到梁王身边见了一礼。
湘尔急急披了长袍下了床,恭敬的屈了一礼,道,“臣妾睡眼朦胧,蓬头垢面,让殿下见笑了。”
梁王心中大喜,轻扶了湘尔起身,仔细端看了一会儿道,“你刚刚自称什么?臣妾?”
湘尔羞涩的别过脸,样子更是可人,梁王扯了凳子按湘尔坐下,自己坐于一边,“本王实在等不到典礼再见你,幸好你住在建德殿里,这才不顾下人们的嗤笑跑了来,你不会也要笑本王吧?”
湘尔微微颔首道,“梁王生性轻狂不羁,什么时候开始竟会在意旁人的眼色了?”
梁王笑而不语,拿了木梳站起身,湘尔亦要起身,却被他按住,云丝微乱,经木梳一番梳理之后如瀑布一般倾洒下来,复又蘸了发油,在手中晕开,湘尔在铜镜中隐约看到他正梳着发髻,惶恐道,“梁王身份尊贵,怎能为一个女子梳头?”
她这一惊呼,刚刚梳捋好的头发又重新散落下来,梁王不怒,又不紧不慢的梳理起来,直到在头顶梳了一个反绾髻,才自得其乐道,“本王花了半天的时间学了这个发髻,如何啊?”
镜中美人如昔,男子双手伏在她的肩上,也对镜相视而笑,这一幕竟惹得她黯然惆怅,像是如此好的良辰美景终究会如同流沙般转瞬即逝,他惊讶,“怎么不开心了?是不是本王梳的太乱了,还是叫小易进来好了。”
“不,”她轻轻拦着,顺手将垂在鬓边的发丝捋到耳后,“梁王贵手绾云发,是湘尔承受不起,只怕恩泽越是深厚,越是容易失去。”
梁王见湘尔低眉颔首,也自觉伤感,轻声道,“只知道你清澈单纯,没想到还是这样的多愁善感,不过本王倒是有一个办法,不如本王日日为你梳头,时间久了,你习惯了,就不觉得承受不起了。”
她肃然谦卑,实在不敢苟同,又认真道,“国事繁多,梁王殿下不应以女子为重。”
梁王顿感欣慰,道,“你果真是一个奇特的女子,若是轮到旁人,不知会乐成什么样,谁还劝本王以朝政为重?”
湘尔默默不语,那既是为了梁国百姓,亦是为了自己,太后本就忌讳长安来的女子纳入后宫,若是梁王一度沉迷,太后更是放不过的。
梁王信手捻了青雀头黛,微微在她眉间一扫,感慨道,“眉色淡如远山,眼如星辰,本王得此佳人,必定珍而重之。”
湘尔暗暗垂首,这样好的时候,是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的,甚至有些懊悔,当初若是不费尽心力避宠,或许能早一点遇上他。
册封大典,八子以上位分的娘娘依次站于朝堂之下,随后才是文武百官,时辰已到,殿上还未见梁王的影子,下面不觉一阵细碎的议论,只听翰林拉长了语调高呼一声“梁王殿下驾到*美人驾到!”
众人纷纷跪礼,梁王拉着湘尔一步步登上殿堂,众人不禁疑惑,都是受封者独自进殿朝拜,从未有过梁王亲自接了人,一起步上宝座。
到了殿上,梁王轻轻松了湘尔的手,独自转身坐稳,湘尔这才掀了裙摆俯身跪地,翰林在一旁宣读着册封旨意,殿下众人都没有心思去听那些按部就班的旨意,都为湘尔和梁王方才的举动瞠目,一时还转不过神来,只见湘尔的一袭淡紫色长袍一直顺延到台阶上,上面金银丝线闪闪发光,襄良人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自语道,“册封大典这样庄重的诚,头发梳的凌乱不堪,真是大不敬。”
襄良人的话不轻不重,却偏巧被梁王听见,他冷言道,“襄良人可否再说一次?”
襄良人以为抓住了机会,好让湘尔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也让梁王因为扫了颜面而惩罚她,便胸有成竹的向前施了一礼,大声道,“册封大典乃是庄重的诚,姜美人不顾着自己的颜面就罢了,竟把发髻梳的凌乱不堪,这不是驳殿下的面子吗?”
梁王沉沉不语,只盯着湘尔,湘尔心中会意,知道梁王明明听到还故意让襄良人重复一遍,现在又这样看着自己,摆明是在有意锻炼自己,便起身仰首道,“襄良人降了位,却还对宫中礼数这般留意,本宫实在自愧不如,但这发髻是梁王殿下一早为本宫梳的,男人的手法自然是生疏,襄良人看不惯,本宫却觉得好看的很。”
一时间众人纷纷翘指夸赞,只留襄良人愣愣的站在那,说不出话来,梁王道,“典礼就到此,晚上时分尔等齐聚建德殿,本王还有宫宴招待。”
说完,梁王便拉着湘尔急匆匆走了出去,这场景真是让看得人嫉妒万分,走了很远,梁王才停下来道,“憋坏了吧,本王也是不喜欢这种诚,拘束的很。”
湘尔取下丝帕,轻轻拭了梁王额头上的汗珠,笑道,“这样跑出来,大臣们可要笑死了。”
梁王一把抓住湘尔的手,温柔道,“本王说过,会让你在文武百官面前正正式式的补上一礼,你还记得吗?本王可没有食言哦。”
湘尔这才想起,那日柳夫人走后,得知此人正是梁王殿下,正要起身行礼,却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