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国安撤退时并没有忘记,带上那二十大船的钱物和一万多降军。
为了给他不发一矢就弃杭州城撤退的行径,涂抹一层更漂亮的外表,方国安的选择是抹黑、践踏吴争。
自然,之前吴争擅杀麾下总旗,挑起争端,就成了弹劾理由的不二之选。
方国安是这么在朝堂上弹劾吴争的,“殿下,梁湖千户吴争,为一己之私,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杀我麾下总旗,使得我部军心大乱,若非臣赶到及时,两部火拼就会在杭州城上演。臣堂堂一国公,竟被一小小千户如此羞辱,若不是臣大度、顾及到时局,岂能如此轻易放过他?今日,臣请殿下给臣、给臣麾下数万将士一个交待,以敬效尤。”
朱以海原本是欣喜万分的,光复杭州啊,这瞬间就让他的声望如日中天。
这两天里,已经有不少赋闲的官员、各县的乡绅闻风而来,纷纷表态要资助自己反攻苏州、应天府了。
主动报名请求从军的民众已经超过一千人。
想来杭州城光复的消息一旦传至南边,会有更多的人前来投效。
就是南边的“皇叔”隆武帝,恐怕此时也得给自己三分颜面了。
朱以海甚至已经开始幻想打过长江去,光复南京了。
可方国安的擅自回撤,让朱以海心里十分的恼怒。
他不是傻子,用膝盖想也能猜到,方国安的撤退绝对不是因为杀了一个区区总旗。
方国安此时更多的是在演戏,推卸责任。
可朱以海更明白,这个时候,方国安的重要性远甚于吴争。
杭州一战,方国安部虽然伤亡也有三四千人(集中在攻城之始,在涌金门被鞑子顽抗所致),但一万多的降军,让方国安的实力不降反增。
挟光复杭州之赫赫战功,朱以海肯定是不能去驳斥方国安的。
所以,朱以海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道:“越国公劳苦功高,功在社稷,孤理当为越国公做主。只是吴争还在江对岸,要不等他返回绍兴府,再作处置,不知越国公意下如何?”
朱以海确实已经给了方国安脸了,这已经是个非常不错的台阶。
不仅不提起方国安擅自撤退的罪过,还顺着方国安的意思,变相地定了吴争的罪,只不过如何惩治,须拖到吴争返回绍兴。
其实这个时候,朝堂上每个人都已经肯定,吴争不日就会率军返回绍兴府。
因为方国安全军撤退,杭州城中只有吴争部不足三千人。
就算加上一万降兵,要对抗多铎六万大军,这恐怕是痴人说梦。
方国安却偏偏不同意,他想着打蛇不死,必遭反噬。
在杭州城就已经与吴争翻了脸了,如今正好吴争不在,就得将他一脚踩死,免得多生枝节。
方国安拱手,但脸色狰狞道:“殿下,吴争历来嚣张跋扈,无视君王、上官,之前诬陷臣通敌,如今臣率部浴血拼杀,光复杭州城,孰是孰非,黑白立见。此次,吴争又狂妄到擅杀本公麾下总旗,是可忍孰不可忍,臣请殿下还我数万将士一个公道。”
几个与方国安亲近的官员随即附和。
朱以海犹豫起来,他听得出方国安话中的威胁之意。
如今绍兴府除了廖仲平部,已经再没有他能掌控的军队了。
唯一能与方国安抗衡的王之仁,还没有回师定海,听说还滞留在吴淞口附近,意图不明。
所以,朱以海只能应道:“那依越国公之见,该如何处置吴争?”
方国安道:“勒令撤回绍兴府,去职罢官,另派能臣统领梁湖卫所。”
朱以海听了反而是松了口气,方国安没有要杀吴争的意思,这就好办了。
同时,朱以海对方国安提出的“云职罢官”四个字很认同。
朱以海不否认吴争是个良将、好刀,但这把好刀不够听话。
刀不听话,不仅伤人还会伤己,所以朱以海也有想将吴争撤换的意思。
这可谓是君臣一拍即合。
“那就……依越国公所言吧。”朱以海为难地点头道。
方国安心中一喜,“殿下英明。”
“不可!”
这声很大,大到震耳欲聋。
朱以海紧蹩着眉头,还未说话。
方国安随即回过头去,“又是你张煌言,你一个七品衔小官,也敢在此聒噪?”
张煌言厉声道:“殿下,就算是民众犯法,也得给被告一个陈述分辩的机会,如今仅凭越国公一家之言,就将一个四品官员定罪,如何服人?何况吴争如今还在杭州城为国争战,殿下如此做法,岂不令天下臣民寒心?”
方国安大怒,骂道:“张煌言,你好大的狗胆!你是在指证本公诬陷吴争吗?”
张煌言毫不示弱,“越国公是否诬陷,下官不敢定论,但是非曲直,还须当面锣对面鼓,双方当堂对质方可决断。”
“你……。”方国安一时找不出话来回怼张煌言。
这时,张国维侧面道:“殿下,臣以为张煌言所言有理,如何处置吴争,先要定罪,而越国公的指证,仅是一方之言,不足为凭。”
钱肃乐瞬间接上:“依臣对吴争的了解,他虽时有狂妄,但绝不会不识轻重。当初指证越国公通敌之事,是臣与张尚书共同决定的,越国公要怪,也不应该只怪吴争,此事朝廷早有定论,不足以牵扯到今日之事来。至于吴争擅杀越国公麾下军官之事,臣以为,这必有出有因,否则,以领不足三千人马的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