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所向,绝非朝廷一纸公文就能决定。
地方上的惶惶人心,多半都掌控在世家手中。
小民不读书,依附世家生存,自然是世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世家说刘章残暴,刘章得位不正,北梁小民自然就以为这是事实。
那么,反抗刘章,也就成了正义!
就算小民读书,世家同样有办法操控人心。
天下舆论,其实大部分都掌握在天下世家手中。
很多时候,宫里的皇帝,面对世家的强硬,也只能低头妥协。
比如宣宗元平帝,他不就听从了世家的建议,废除了科举。
比如英宗永泰帝,他也是在世家的忽悠下,以及私心作祟,决定诛杀天下诸侯王,打开了天下争战不休的开端。
唯有德宗太宁帝临死前,扛住了世家朝臣压力,一意孤行,册立兄弟萧成文为储君。
其实,他这个决定,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朝廷南迁,刚在建州安顿下来。
各方不稳,朝廷权威不曾重新立起来,权柄大打折扣。南边的世家还来不及插手朝政……
一个很奇妙的时机,也是千年难遇的时机……
权利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真空状态,德宗太宁帝册立兄弟萧成文为储君的旨意,才得以成为事实。
否则……
换做平常,换成京城皇宫,德宗太宁帝一意孤行册立兄弟为储君的旨意,出不了宫门,就会被打回去。
世家朝臣,有一百种办法打压,迫使他改变决定。
侥幸啊!
就连南魏皇帝萧成文,他自己都认为能登上皇位,真的是运气。
只有在那样危难的情况下,他才抓住了机会,压住了一切反对声音,登上了皇位。
但凡情势没那么危机,当时司马斗没有登基称帝,多半可能他会和皇位失之交臂。
任何一环出了差错,就是另外一个剧情。
他登上宫墙,遥望北方。
“听闻平阳郡正在举行秋闱,参加者甚多。”
费公公称是。
“都是一群无君无父的贼子。情愿参加平阳郡燕云歌的科举,也不参加朝廷的科举,简直是大逆不道!”
皇帝萧成文自嘲一笑,“朝廷的科举,始终存在弊端。只有等凌长治率领大军回来,朕一举压下反对声音,割除弊端,真正实现不拘一格降人才。
还有,书院那边你得替朕盯着,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一定要替朕培养出合格的人才。偌大江山,朕富有四海,就不信比燕云歌做得差。”
“陛下放心,书院那头老奴亲自盯着,谁都别想插一脚。谁要是坏了陛下的好事,老奴弄死他。”
“别动不动就弄死谁。朕现在够艰难的,犯不着多添杀戮,而且于事无补。”
“老奴也是随口一说。就是不忿那些人处处和陛下作对。他们也不想想,朝廷能有今天,全赖陛下一人之力,力挽狂澜,方才稳定了局面。”
皇帝萧成文自嘲一笑,费公公的马屁拍得很合心意。
是个忠心耿耿的人。
“听闻刘章也要开科举!呵呵!”
他看不起刘章,一个武夫,打仗还行,治理天下也就那样。
费公公有些担心,“等贼子刘章开了科举,北梁的局势该稳定下来了吧。”
“这话言之过早。北梁薛贵妃同刘宝顺势同水火,刘宝平突然得宠……刘章江山还没坐稳,就开始挑起皇子之间夺嫡之争。真是糊涂!他怕刘宝顺夺权,怎么不想想,他的江山还需要刘宝顺去巩固。他是被薛贵妃蛊惑,失了平常心啊!”
身为旁观者的皇帝萧成文,自然将北梁朝堂局势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言说透关键。
他继续说道:“可见,古人总说女人是祸水,此话也有些道理。刘宝顺也是糊涂,当初既然屠灭薛氏满门,就该趁着刘章昏迷不醒的机会,趁机解决薛贵妃母子几人,永绝后患。
他留下薛贵妃,或许是想要看着仇人哭泣哀嚎,品尝复仇滋味。怎么就不想想,他也给自己留下了一个隐患。而且,他现在正在品尝亲自酿造的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