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宫!
皇帝杨广摒退了所有宫人内侍,接见风尘仆仆、须发俱白的杨义臣。
看着老态龙钟的杨义臣,杨广也有些心酸。
他知道看似七老八十的杨义臣实则只有四十七岁!比自己还小一岁。
但是,杨义臣何以混成这样子,答案不问可知——是河北道乱匪,令这位宗室大将透支过度。
“微臣拜见圣上!”杨义臣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爱卿请起!”杨广亲自扶起了杨义臣。
“谢圣上!”杨义臣有点受宠若惊。
杨广让杨义臣坐在一旁,迫不及待的问道:“河北道真平了?”
“秦王殿下乃是皇家不世出之的军事奇才、天才,一举一动,深怀兵法。多加磨练,必然是一代统帅!臣恭喜圣上,既得一英才,又有一佳孙。”
在南下的路上,杨义臣听到了杨侗迫害士族的种种流言,他担心杨广惩罚杨侗,致使河北道再度陷入混乱,故而对杨侗不吝赞美之言。
杨广哈哈大笑。
“你们在北方的所作所为,朕已从你与侗儿的捷报中了解,你们干得不错,朕很欣慰!能够一战定河北,瓦解了窦建德那伙跳梁小丑,挽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这其中经历一定是精彩纷呈…跟朕说说,侗儿究竟是怎么打的…”
杨义臣落座之后,将武德山之战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他既没有夸大其辞,也没有采用春秋笔法……
“二十三万不弱于骁果军的反贼?”
杨广的脸色非常难看。
“河北道乱了七八年,换了无数个贼首,百战余生的乱匪尽是凶悍、凶煞的亡命之徒!战力非常强悍!在人数上,若是加上小股流寇,只多不少!”
“二十三万亡命之徒,全是窦建德的兵?”杨广咬牙切齿的问。
“这倒不是!”杨义臣实事求是的说道:“窦建德的兵只占有三分之一左右,余者是多股流寇势力!窦建德为了打败殿下,把他们召集一起!”
杨广听到这里,脸色这才恢复了过来,裴矩、裴蕴、虞世基跟他说,大的流寇没有,尽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股叛乱,各地正全力追剿!如果说窦建德有兵二十多万,那他们三人就是欺君了!不过听杨义臣这么说,倒是放下心来。
“微臣打败高士达、张金称后,在河北道稍有薄名,这些流寇一直避而不战!臣在西,他们往东跑!若非他们小看了殿下,决不可能一战而定。”说到这里,杨义臣一脸头疼,一脸庆幸!
杨广点了点头!他亦是一个知兵的人,自然知道游而不击最最令人头疼,他接着问道:“有人说,侗儿杀了一千多六百多名河北道官吏,这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没有这么多!”杨义臣说道:“殿下真正杀的官吏只有五百余人,另外一千多人尽是身穿官服的乱匪。”
杨广奇道:“这有什么用意?”骠骑大将军
“开设义学!”
“义学?”
“以国家的名义,于治下各县设立两所学堂!食宿全免!”
杨广越听越惊奇,最后他哈哈大笑道:“好,好一个义学!这绝对是斩草除根的良方!跟世家子弟比起来,寒门子弟更加懂得珍惜机会,更懂得感恩。这一来二往,没有后顾之忧的寒门子弟的成绩自然超越世家子弟。”
杨义臣这时将杨侗的奏疏呈上!
奏疏上先是慷慨激昂、痛心疾首的痛骂了世家门阀一大通,然后附上了土地改革、‘摊丁入亩’税制、义学等新政的内容,并将各项好处一一罗列!
杨广更是动容,若说‘义学’是一把隐藏在暗处的利刃,那么这‘摊丁入亩’就是一把捅向世家门阀的明晃晃的钢刀,只要‘摊丁入亩’成熟,并运用到全国,离大隋摆脱门阀世家的依赖之日就不远了。
不过杨侗也在奏疏上着重提示,认为新的制度是否适宜适用,需要用实实在在的成绩来验证,而河北道现在没有大世家门阀的存在,使用起来不会受到阻碍,若是成功再一一向全国推广。
杨广神色大动!
世家门阀的强大,他也比谁都体会更深,都城洛阳,就是为了避开关陇贵族牢牢控制的关中,但时至今日,收效甚微,若是在全国强行推广‘摊丁入亩’制度,大隋立马灰飞烟灭,故而杨侗以河北道为基,逐渐蚕食天下的计划深得他的赞赏。
奏疏最后,杨侗以一首《石灰吟》表达自己的志向。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杨广反复念了几遍,只感到气势坦荡、铿锵有力。杨侗在万刃山中矢志挺进的样子跃然纸上。
这些日子以来,诸多奏疏或明或暗的说杨侗有谋反之心,他虽然不信,但是在人云亦云之下,难免产生了动摇。但现在,他压根不信杨侗会造反!
因为杨侗走的是一条与世家门阀为敌的道路,而大隋的九成官员出自世家门阀,杨侗即便是反了,也没有人支持他。
义学、摊丁入亩、土地改革三制,加上一首石灰吟,表明了杨侗要当大隋版商鞅的志向!
商鞅是怎么死的?主要原因是他损害了秦朝宗室、秦朝旧势力的利益。
为平宗室、旧势力之忿,秦惠王不得不杀商鞅。但事后,商鞅的法则照样执行着,从而令弱小的秦国一跃成为七国之首,最终一统天下。
而杨侗,明显猜到了自己结果与商鞅一般无二,但却依旧坚定走上了一